这阵法有限制,君凝和沈问心这种满级大佬进新手村的情况自是不可的,二人只能在外面做准备,不用想也知道是闵枭故意的。
不过那些百姓不敢独身逃出去,有仙师在外面,心里却安稳许多,觉得比他们离开可安全多了,见君凝二人没说什么,便干脆守在阵法外面歇息。
众人跟着少年踏入阵法边缘时,暮色突然诡异地凝滞。
铅灰色云絮在半空冻结成冰晶,脚下的碎石路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鹿闻笙只觉太阳穴猛地一跳,视网膜上炸开大片黑白相间的魔气,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在阵法入口织成罗网。
他只来得及伸手去拽走在旁边的吴飞蓬,指尖刚触到对方袖角,整个人便如坠墨池,耳畔骤然响起金殿钟鼓的轰鸣。
眼前银灰色流光炸裂成细碎光斑,耳畔骤然响起千万个重叠的嗡嗡声。
黑雾翻涌间,眼前突然出微光,等他晃了晃头再睁开眼时,身边的吴飞蓬、季晏礼等人已消失不见,脚下踩着的也不是云絮,而是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腐叶与魔气的腥甜,而是沉水香与胭脂粉的馥郁。
抬眼便是朱漆描金的牌楼,匾额上“状元及第”
四个烫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侧宫灯垂着的流苏随微风轻摆,出细碎的金箔相击声。
鎏金飞檐在头顶投下阴影,朱漆宫墙映着午后暖阳,鹿闻笙怔怔望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本该是黑色中衣的袖口,此刻却绣着金线勾勒的缠枝莲纹,外袍不知何时换成了艳红的锦袍,腰间玉带扣着羊脂玉蝉,间还别着镶东珠的玉冠,流苏垂落恰好遮住眉梢。
清脆的笑声从旁边传来,梳着双鬟的侍女捧着金漆托盘俯身,盘中银盏里盛着桂花蜜水,“今日可是大人骑马游街的大日子!我等为大人簪花吧。”
鹿闻笙任由对方替他戴上新鲜的红芍药,花瓣上的绒毛蹭得耳垂痒。
“状元郎可算出来了!”
尖细的宦官嗓音从身后传来,鹿闻笙转身便见八名金吾卫整齐抱拳,红缨帽穗在风里摇晃。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上来,伸手虚扶着鹿闻笙的手肘,将他引向街边。
“陛下已在承天门前等候,请状元郎上马游街!”
鹿闻笙满脑子问号:等等,状元郎?说的是他么?
不等他开口,便被簇拥着转过朱漆角门,青石板路上铺着新扫的槐花瓣,十二匹雪青马披着银鞍辔立在宫门前,最中央那匹的鞍鞯上还缠着金丝流苏。
宫门外传来金锣开道的声响,耳畔炸开爆竹轰鸣,一股不真实感顿时涌上心头。
“状元郎游街喽——”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围观百姓的喧哗声突然清晰起来,透过雕花朱漆栅栏,能看见街对面的酒楼上挤满了抛洒鲜花的贵女,鬓边珠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鹿闻笙垂眸望着身上朱红锦袍。
金线绣着展翅云鹤的宽袖被玉带收束,腰间坠着双鱼戏珠的羊脂玉佩,连垂在胸前的丝都缠绕着绛色丝绦。
稀里糊涂的,他此刻便这么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马蹄踏过青石板溅起细碎金箔。
鹿闻笙喉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蝉扣——触感太过真实,连玉蝉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辨,可阵法里的幻术不该如此逼真。
金吾卫已将他扶上马鞍,刚踩稳马镫,临街二楼便传来清脆的笑声,鹅黄裙裾的贵女隔着雕花栏杆抛下一方素白手帕。
更多的鲜花与香囊接踵而至。
红牡丹落在银鞍上,白茉莉缠住马笼头,有个扎双髻的小娘子甚至踮脚往他怀里塞了串荔枝,晶莹的果皮上还沾着晨露。
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淡紫色的丁香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瓣正巧落在他的衣襟上,香气扑鼻。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指尖触到花瓣上细腻的纹路,抬头望去,只见街道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旗招展,卖糖葫芦的、卖绸缎的、卖字画的,应有尽有,行人穿着各异,或儒雅或华贵,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意,看不出丝毫异样。
街道两侧的百姓挤在路上,皆是想一睹风采,男子头戴襆头,女子簪花傅粉,小儿骑在父兄肩头挥舞彩旗,少女们举着绢花踮脚张望,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仿佛真的在迎接新科状元。
“状元郎这是看呆了?”
身旁骑马陪同的官员笑着打趣,“今日可是您的大日子,这象生城的百姓可都盼着您游街呢!您是下官见过最俊俏的状元了!”
鹿闻笙笑了笑,引起一阵欢呼,心里却满是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到了这么个地方?其他人又去了哪里?
这个城池叫象生城吗?鹿闻笙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不过他倒是知道象生花,象生花??是古代以丝织品仿制鲜花的手工艺品,主要用罗、帛、绢等材料制成,属于人造花的一种,又称绒绢花或京花。
有什么含义吗。。。。。。
“难道这阵法不仅能制造幻象,还能创造出一个真实的空间?或者说,像那个少年说的那样,囚禁生灵魂魄维持阵法,这些居民是那些被抓来的生魂。”
疑惑的地方太多了,想到这里,鹿闻笙不禁有些担心起同伴们的安危,不知道他们是否在这象生城,还是在其他地方。
但眼前的场景太过真实,容不得他多想。
随着马匹缓缓前行,街道上的欢呼声越来越高,不断有百姓挤到路边,想一睹新科状元的风采。
鹿闻笙坐在马上,任由鲜花和手绢不断落在身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渐渐离远的宫殿,那里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严。
抬眼望去,承天门城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承天门城楼在阳光下鎏金璀璨,飞檐下悬着的三十六盏琉璃灯尚未熄灭,只见那所谓陛下的明黄伞盖已移至城楼中央,将廊下站立的人影镀上金边。
最中央的位置上,明黄色的身影端坐着,冕旒垂下的玉串挡住了面容,两侧文武百官的朝服如七彩云霞般铺展开来,腰间玉佩在风中相撞,却听不清他们交头接耳的内容。
鹿闻笙微微眯眼:他既然是状元郎,后面便是会上殿述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