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红药突然察觉,没有火光,也许是一件好事。
有火的时候,当然有一块地方很亮,可是,远些的地方,却显得更黑暗,更可怕。
现在,火熄了,眼睛慢慢适应黑暗,突然觉,原来这里其实也没那么黑的——有一点无限接近深灰色的调子而已。
戚红药于黑暗中撇了眼蓝晓星,心里很有些疑惑。
闻笑想知道银蚕消息,为何舍蓝晓星而就她呢?
蓝晓星,才应该是对地窟了解最深的人。
她想不通。
其实,闻笑不是没考虑蓝晓星,问题是,一路同行,没少见他受混血攻击骚扰,这小子分明也对混血性情并不了解,他也是第一次进入洞窟。
假设这里是个猛兽围场,蓝晓星或可称为场主,——他花钱建场,买饵饲兽,这不假,但狮子老虎,大可不认这位直属上司——哪怕他一句话就能断了它们的粮——那也不认。
从他窃听来的消息,要找银蚕,必须得有混血配合,没有它们心甘情愿带路,不管是蓝晓星还是紫晓星、红晓星,都毫无用处。
戚红药就不一样了。
他当初佯装诈败,正因为看见这女人指挥混血的一幕——真不可思议,那些见人要么攻击要么逃走的东西,居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那么顺服得像她家养的狗!
闻笑当时就不行了。
他满怀激动地战败,心情振奋地被俘。
给关押在那洞内时,洞口时不时出现的混血身影,使他越感觉自己来对了地方。
他本来是打算,不暴露身份,用些办法骗这女人带路,却给她识破。
但问题不大。
来硬的就来硬的。
他也不怕戚红药有帮手,只是不太满意帮手的身份。
——如果来的是她亲友就好了,这样,还有些人质价值——偏偏是蓝晓星和连珊瑚。
闻笑虽然对三人恩怨何来还不清楚,却很清楚一件事:这俩人,是没有一丁点儿做人质的价值的。
杀了,戚红药弄不好真给他比个大拇指。
这丫头多贱呐,做得出来。
可是,他知道蓝晓星也是个辣手的天师,诡诈多毒,是个狼蛛般的东西——只守在自家门口,等猎物靠近,有足够把握时,一击必杀。
狼蛛看来凶残,其实很谨慎,许多路过它门前的猎物,都比它体型大,这使它们凡不很饥饿,就不会贸然朝一个无把握的对象动手。
它不打无准备之仗。
所以闻笑本来期待蓝晓星知道自己王族身份后,能识时务,知难而退,结果——他暗叫晦气,今儿遇见一只饿疯了的。
蓝晓星道:“戚姑娘,这妖物暗中视物也如白昼,偷袭不得,还是咱俩一起上,你东我西,一人半边,更易得手。”
他的声音撵成一股细丝,径直送到戚红药耳内,不使第三人听见。说完话,半晌不闻回应,于黑暗中瞟去,只模糊看见个黯淡轮廓,似乎有点迟疑,蓝晓星道:“戚姑娘?”
那人影点点头。蓝晓星便将身一潜,倏地往左一晃,却飙向右侧,同时间,耳朵微动——他眼凝着闻笑,可凭借风声响动,也在估摸戚红药动作,忽然有所觉察,她那边并无反应,蓝晓星心中一凛,身子倒折回来。
一刹那,他想到的是:我这一动,前有闻笑,后背却露给戚红药,她恨我日久,保不准,借机暗算,不可不防。
便试探道:“戚姑娘,咱们说好,为何不动手?”
黑暗中,传来戚红药微弱的声音:“哪边儿是东?”
蓝晓星指骨“咯啦”
一声,险些把银镩攥出个印子,轻柔地道:“你左手边。”
戚红药道:“好,这回我先。”
对面闻笑只见两人倏而互望,倏而嘴唇翕动,只听不见半点动静,蓝晓星跃起时,闻笑心中一动:来了!便待出手,结果,他竟又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