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曜。”
林晃轻声开口,“你还生气吗?”
邵明曜回头瞥着他,“你觉得呢?”
“别气了,和好吧。”
邵明曜走回来,语气依然很淡,“林晃,我有几个问题,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第一,这些年的短信,你到底有没有看。
“第二,讨厌我管你吗?
“第三——”
他语气一顿,看向老杏树。
当年林晃打杏漏下了最大的一颗,那颗杏饱满光亮,是他一个夏天都没舍得摘的宝贝,他还曾为它能存活而感到侥幸。
可林晃不告而别后,那颗杏也一起消失了。爷说,那小孩半夜拿走了,他看到了。
“第三——”
邵明曜收回视线,凝视着林晃的眼,语气依旧很淡,“为什么不告而别,还偷走我的杏?你明明知道我多在意它。”
“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回答我了再说,所以现在不和好。”
邵明曜顿了顿,又说:“但这个可以先送你,失眠时就拿出来玩玩吧。”
他说着,把那只蝴蝶轻轻放在了林晃的肩膀上。!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他正要上前,一只手忽然从身后绕过来,凉凉的,遮住了他的眼。
邵明曜一下子顿住脚。
林晃的掌心和秦之烨他们不一样,太薄了,总让他觉得脆弱,挣一下都不敢使劲。
他缓慢地转过身,“做什么?”
林晃松开手,“你昨天也这样捂我眼睛了。”
“我那是叫你下车。”
邵明曜
()解释,“旁边车开远灯,我怕你一下子被强光晃瞎了。”
林晃“嗯”
了声,停顿片刻,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妈也这样捂过我眼睛,在很多年前。”
他的视线忽然远了,像在放空,隔了好一会儿才又轻道:“你和她有很多巧合。”
邵明曜眸光微动。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林晃垂眸看向地面,没再应声。
林守定死后,奶奶带着林守定所有的钱搬去其他城市生活,娘俩靠着小姑的接济勉强撑着。苦日子一直过到林晃11岁,因为主理人大赛,眠蝶终于回本盈利,庄心眠期盼着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却没想到只盼来了一场酷烈的大火,将她的人生彻底吞没。
其实被吞没的,本该是林晃。
往外跑时,后厨的大烤箱生了次级爆炸,金属门被爆开,从林晃身后朝着他砸过去。林晃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忽然黑了,被拉进一个颤抖的怀里。
庄心眠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挡下了那恐怖的碰撞。她后背被砸得碎烂,却依旧拢起掌心,轻轻地蒙住了儿子的眼。
像两年前在停尸房外一样——哪怕她的孩子就是个没有情感的布娃娃,她也不希望他看到可怕的东西。
黑暗中,林晃用头顶感知着妈妈告别的吻,耳边的声音气若游丝,但依旧柔和,对他解释着眠蝶名字的由来。
“蝴蝶休眠在冬季,但熬到春天就会苏醒。晃晃,哪怕你的冬天比别人漫长,你也一定能穿越寒冬,振翼起飞。这是妈妈的信仰。”
后来,他独自缩在老院,溺在恐惧中寻不到生路,那时他想,如果他是冬眠的蝴蝶,那场火灾就是漫长寒冬中一场可怕的飓风,把他吹得残破不堪,他熬不过去了。
每一个阳光浓烈的午后,他坐在院子里,都在想着死掉的可能。
某天邵明曜又来烦他,捧着一只剔透的烧瓶,一只蝴蝶落在瓶壁上,一动不动。
林晃被那个画面刺了一下,恶狠狠地开口说:“它死了。”
“没死。”
邵明曜把烧瓶捧近给他看,“这里有几个小孔,给它呼吸用的。”
林晃厌恶地挪开视线,“它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