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煜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目光在庄烨身上打量。这个玄骑的副将,倒是个可造之材。
“抬起头来。”
钟煜放下茶杯。
庄烨抬头,目光坚定而倔强,即便身陷囹圄,也不见丝毫怯懦。
“你很不错,”
钟煜点点头,“能在那种情况下稳住军心,足见能力。”
庄烨跪在地上,“末将参见大人。”
他声音沙哑。这个称呼让他感到一丝苦涩,但他仍旧坚持着——自己跪的是天衍的丞相,而不是什么天枢王庭之主。
帐内烛火摇曳,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钟煜端坐在上首,目光如炬,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个称呼而已,何必如此执着?”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本王也懒得和你绕弯子,这段日子,你们该操练就操练,本王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
话音一顿,帐内气氛骤然紧张。
“当然,你要是想趁机逃走,那就试试看。”
钟煜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庄烨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他原以为自己和将士们会被当做阶下囚,每日受尽折磨,可眼前的情形却完全出乎意料,这种近乎放任的态度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钟煜挥了挥手,守在营帐外的亲兵躬身退下,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
“你我都是军人,我不想和你说太多废话,赌约已成,就按约定来办。”
钟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说到底,我们都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只不过。。。我待不下去了。”
庄烨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相国,事情并非如此啊!陛下他。。。”
“够了!”
钟煜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不明白。这五年来,我待萧昭玄如亲兄弟,倾囊相授,呕心沥血,可随着时日推移,他对我的戒心越来越重。”
钟煜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朝堂之上,那些人如狼似虎,我不结党营私,为官一心辅佐,可结果如何?诸公攻讦,最后落得个贬官的下场。”
他停下脚步,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在乎那区区官位?我要的是一颗真诚待人的心!皇帝号称天下之主,但若无人扶持,他什么都不是!”
庄烨默然,他能感受到钟煜话语中的愤怒与失望,但他不能认同这种想法。
“我不想和你争论对错。”
钟煜继续道,语气缓和了些,“你安心待着就是,若天衍派人来接你们,本王亲自送你们上路,若十日之期已到,无人来援,只管跟着我混,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庄烨也不禁有些动容。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响,马蹄声、刀剑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但很快,他就将这些想法驱散,君为臣纲,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即便君父有错,臣子也当谨守本分,这个道理,是他从小就铭记于心的。
“相国之见,末将不敢苟同,不过还是要感谢相国能给这些将士一条活路。”
庄烨再次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至于逃跑,他根本没考虑过,他带着的是一万将士,不是一个人,况且就算对方不设防,正常的哨探总是有的,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至于归顺钟煜,他相信天衍不会放弃他们,这根本就不是选项。
“起来吧。”
钟煜淡淡道,目光深邃,“庄烨,我的眼光你应该清楚,除了看错了萧昭玄,其他事情我从未判断失误,好好训练你的人,若到时有人违背赌约。。。”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庄烨一眼:“你应该记得宇文家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