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啊,我请你们去茶楼吃茶,正好这几天老郭有新故事要讲,赶早去,说不定还能听上两场。”
吴文才诧异道:“徐兄怎么才出考场?我还以为徐兄会和县试时候一样,提早离去。”
徐青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是这么想,可中途在考场里遇见了熟人,和他唠了会嗑,这不就耽搁了。”
他口中的熟人,乃是曾经在临河衙门做过衙差的张钧。
两人后来在书凰阁漱玉姑娘的阁楼下,又有过一次交集。
这个昔日为儿女情长决定献身搏一场富贵的普通衙差,因为保护太子,和天心教匪众英勇血战,被太子身边的宦官相中,给了他一个从龙的机会。
面对这个被女人冲昏头脑的痴情种,徐青几次三番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都没能开口。
张钧长的秀气,又有股狠劲,太子身边的老太监也是相中了这点。
徐青仍记得那名宦官将其喊走时,张钧称呼对方为干爹。
若无意外,等太子回京,这张钧怕是最少也要掉个几两肉。
或许等真割了烦恼根,他就不会这么舔女人了吧?
徐青心里这般想着,最后就没有开口提点对方。
就是不知这小子离开临河这几天是怎么讨得太子近侍欢心的。
不过想想徐青也就释然了,对方上赶着追求漱玉姑娘,追求了这么多年,从千里之外的地方,一路跟随漱玉姑娘来到临河,有这积攒的许多经验在,想讨得老太监欢心,似乎也不算难事。
归考途中,三人结伴而行,等来到茶楼,郭东阳正在讲一折新故事,名曰“香玉”
。
这也是聊斋里的一则鬼话神说,讲的是书生黄生与香玉、绛雪二花妖之间的情爱纠葛。
三人走进茶楼,徐青一入眼就瞧见了不少熟面孔。
腰间挎刀,倚门而立的精瘦汉子;二楼廊道上双手环抱胸前,凌厉的丹凤眼四下扫视的劲装女子。
徐青一看到这些人,就知道是谁来了。
茶楼里,朱怀安瞧见门口三人,便热切的朝他们招手。
随后徐青他们便看到这小胖子跋扈的将同座茶客挤出去,顿时引来一片叱责骚动。
但当小胖子身后站起一个身逾九尺,头顶都能挨到房梁的糙汉时,茶客们便又安静下来。
徐青三人走上近前,朱怀安招呼几人落坐,接着又按掌做出噤声动作,示意先听完这出故事,再行寒暄。
“无限相思苦,
含情对短窗。
恐归沙吒利,
何处觅无双?”
郭东阳敲击几案,用一首定场诗打开了一段玄妙非常的书中画卷。
天色渐晚,众人散去。
徐青这时才从郭东阳口中得知,他在考场奋笔疾书的时候,朱怀安却天天跑来听书,接连听了三日。
以至于这小胖子现在偶尔也能即兴来上那么一段。
郭东阳还开玩笑说,朱怀安很有说书天赋,仪表也有辨识度,要是能潜下心跟他一段时间,将来说不定还能继承他的衣钵。
但当他得知这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是长亭王的独苗后,他便立刻止住了话头。
让异姓王世子去当下九流的说书匠?
这和让皇亲贵胄弯腰拾粪有什么区别,郭东阳自认他没这个能耐。
倒是朱怀安好似真的动了心,差点就拜了郭东阳当师父。
等到晚间,朱世子打道回府没几时,客人渐少的茶楼里忽然来了一帮老少。
当头老者被一中年,一少年搀扶落座。
郭东阳见到这人,便立马止住话头,亲身上前招呼。
“田佘公别来无恙。”
“老朽尚安,依旧能跋涉百里,前来赴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