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沉重而缓慢,像是某种猛兽在雪地上爬行。阿史那的脊背微微绷紧,他知道是谁来了。
帘帐被粗暴地掀开,左贤王跛着腿踏入帐内,鎏金护膝刮过羊毛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独眼扫过帐内众人,最终落在阿史那身上,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露出那颗镶金的犬齿:"侄儿裤带松了。"
阿史那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上竟沾着一抹嫣红的口脂,显然是昨夜与汉女厮混时留下的痕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金杯。
"父汗,"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紧,"左贤王叔的败报……"
"啪!"
单于突然抬手,金杯砸碎在阿史那脚前,酒液溅在他绣着狼图腾的靴面上,晕开一片暗红。单于的独眼在阴影中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而危险:"三万狼骑折在幽州,你倒有闲心玩汉女?"
阿史那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左贤王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战报,随手甩在案几上。羊皮卷"哗啦"展开,露出朱权用匈奴文写下的嘲讽——"多谢赠马,烤全羊味道甚美。"
阿史那猛地站起身,拳头砸在案几上:"混账!我这就点兵踏平幽州!"
"你?"左贤王嗤笑一声,金狼头手杖重重戳向阿史那的胸口,"连汉女肚兜都解不开的废物,也配带兵?"
"够了!"单于暴喝一声,王帐内的烛火骤然一暗。阿史那这才注意到,父亲王座下的阴影里,竟压着一把出鞘的弯刀,刀锋在暗处泛着冷光。
侍奴捧着鎏金酒壶走进来,单于亲自斟满三杯酒,推到三人面前:"祭天在即,共饮。"
阿史那盯着杯中浮动的酒液,忽然想起今晨父亲喂给猎犬的那杯酒——那畜生七窍流血、抽搐而死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他的指尖微微发颤,酒液晃出杯沿,滴落在案几上。
"侄儿这是……怕了?"左贤王突然伸手夺过他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露出颈侧那道狰狞的箭疤。
单于的独眼在两人之间扫视,忽然抬手,将杯中酒泼向地毯。"嗤——"羊毛毡瞬间冒起青烟,酒液竟带着蚀骨剧毒!
左贤王咧嘴一笑,突然扯开大氅,露出背后血淋淋的人皮。阿史那瞳孔骤缩——那是浑善达克部首的刺青!
"叛徒的下场。"左贤王将人皮掷向阿史那,刀尖挑起他的衣襟,"侄儿若想学朱权搞改革……"他的声音阴冷如毒蛇,"叔父可以给你换张皮。"
单于突然大笑,金冠上的狼睛在火光中迸出寒光:"既如此,明日祭天由阿史那主刀。"他随手抛来一把镶宝石的匕首,"就用朱权派来的细作祭旗。"
阿史那接住匕首的瞬间,指尖触到刀柄上刻着的汉文——那正是他私通幽州的密信暗号!他的心脏几乎停跳,冷汗浸透后背。
子时梆响,阿史那独自坐在帐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上的宝石。帐帘被风吹动,一张染血的《孝经》残页飘了进来,落在他的膝上。朱权的笔迹狰狞如刀:"杀左贤王,幽州赠马十万。"
帐外突然传来皮革撕裂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阿史那猛地掀开帘帐,看到左贤王正用弯刀活剥一名汉人斥候的脸皮。那斥候的脸皮已耷拉到胸口,却仍在嘶吼:"朱王爷……万岁……"
"听见了吗,侄儿?"左贤王将血淋淋的耳朵扔进阿史那怀里,咧嘴笑道,"这才是匈奴的鹰!"
阿史那攥紧匕首,突然发现刀柄上的宝石松动脱落——里面竟藏着一粒朱权特制的硝石丸!
翌日祭坛上,阿史那的匕首抵住细作的咽喉。单于的独眼眯成一条缝,左贤王的金狼杖重重顿地:"动手!"
"如您所愿。"阿史那突然旋身,硝石丸弹入篝火。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九头狼祭旗,左贤王在烈焰中发出非人的嚎叫。单于踉跄后退,却感到后背一凉——王座下的那柄弯刀,不知何时已深深插进他的后心!
烟尘中,朱权送来的最后战报在火光中浮现,血字扭曲成一句预言:"诛狼者,必为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