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的水温度恰好,薰衣草浴盐的香气在氤氲间飘散。
朱薇眉色清冷地坐了下去,当淡紫色的水浸湿她雪白细腻的肌肤时,她仍心有余悸。
前世,她便是活生生被七十五岁的财阀丈夫溺死在浴缸里的。
死前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死后一袭白布裹身,被家里派人直接送去了殡仪馆。
火化前,大哥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当即便捂住了妹妹的眼睛:“死得真晦气,千寻你别看。”
母亲眼睛微红,嘴里说出来的却不似人话:“她生前不体面,怎么连死都这么不上档次?”
父亲浅浅吁了一口气:“是她福浅,怨不得旁人,好在我们和她的情缘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家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遗体,从眼神到表情竟似在审视一件被遗弃的物品般。
妹妹朱千寻颤抖着推开大哥的手,语带哽咽:“如果姐姐没那么任性、不是三番五次试着逃离翁家,也不至于被翁老弄死。”
这个和她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妹妹,即使在她惨死以后,也没忘记往她身上泼脏水。
偏偏在朱家,往往很奏效。
大哥立马心疼安慰:“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死了便死了,可不值得寻儿你伤半点心。”
母亲没说话,只是温柔轻抚着朱千寻那一头浓密亮丽的长发,此后再未多看亲生女儿一眼。
本是亚洲豪门——真宙集团真千金的她,就这样带着满腔不甘与痛恨被火化成灰。
然后大哥让管家随便选了片墓地,将她草草埋葬了事。
没有人追究那翁家老财阀的责任,没有人关心她的真正死因,她死得堪称轻如鸿毛。
直至最后,她竟是连入葬家族墓园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她又活了。
活在二十四岁这一年,离被朱家强行嫁给翁家那个七十五岁的变态老财阀还有两年。
今天是她重生的第二天。
浴水如同她前世被溺死那天一样的温暖,残酷血腥的往事历历在目,提醒着她必须自救。
只是路该怎么走、刀要如何挥向那群恶毒家人,眼下她还需从长计议。
朱薇捧把水泼向脸颊,心神顿时清醒了不少。
只是她压根没想到——
当淡紫色水珠在自己娇嫩的脸颊上飞溅开来的那一刻,竟与一千五百年前的梁朝京郊某处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一滴淡紫色水珠,在这瞬间奇妙地穿越千年,从景元二十六年的夏朝天空滴落。
它恰巧落在了处在生死攸关之际的年轻男子额头。
平南王世子李靖,此刻正负伤策马疾奔。
他压根没心思去留意,从额头滑落的这滴横穿了千年的淡紫色水珠。
首辅秦仁成派出的这批刺客,个个堪称当世的绝顶高手,纵然有七成陆续死在了他手上,剩下的却更加棘手。
他必须活下来,才能在朝堂上揭露秦仁成的罪状,制止这个权势滔天的野心家继续染指朝政。
但活下来继续围剿他的五名顶尖刺客,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
座下的白马爱驹纵然伤痕累累,仍旧忠心护主,纵然使尽余力狂奔,然而跑过未名湖畔时,终是筋疲力尽。
刺客们瞅准时机,同时两箭射出,一箭直取李靖后背,一箭奔着白马腹部而去。
箭的破空声,让李靖立即转身挥剑,只见空中一道银光乍现,箭就被劈成了两半。
可他没来得及拦下射向爱驹的那只箭。
中箭的白马在剧痛下惊嘶着扬起两只前蹄,马背上的李靖刹时被甩进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