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皇帝自登基以来,虽常声称体恤百姓,实则用爱民之名行害民之举。”
念至此处,李善长眉头微皱,心中暗惊,这几乎是对当今圣上治国为民的全面否定。
吴公达眉梢一扬,瞥了一眼跪伏地上的郭翀,心中亦是一震,若这份奏章出自自己审阅,恐怕比郭翀更为恐慌。
此时殿中,唯李善长遵旨朗读反文,朱标端坐正位,其余臣子尽皆俯身跪地,屏息凝神,不敢有半点动静。
朱标目光如霜。
并未开口,仅抬手示意李善长继续。
李善长额间汗水渗出,却未擦拭,继而说道:“明盛于农夫*,亦必衰于农夫*,此乃历史必然。”
“自建国以来,水患频发,粮产始终难增,各地卫所渐趋瓦解,农户流离失所。”
“归根结底……”
“在于明不真心爱民。”
朱标冷哼一声,却未在意,心中清明,先皇所作所为,天日可见,岂能凭区区逆文混淆视听?
他更欲借此让百官明白,朱氏之大明立国正当,为天下正统!
李善长续道:“洪武帝出身草莽,*异族统治,复兴华夏,其正统无人能及。”
“洪武帝聪慧英武,怀救世安邦之愿,顺应天时,群雄归附,平定乱世,不过十五载便成就帝业。”
“这般功绩亘古少有。”
“加之洪武帝本为布衣,深知民间疾苦。”
“他鼓励农桑,减税减役;为缓解灾害对民生的影响,多次赈济,深得民心。”
“是以,大明初建之际,生产活力迅速复苏且增长。”
“而且,洪武帝推崇节俭,反对奢华靡费,严格约束官员行为,营造了朴素之风。”
太祖皇帝休养生息的举措,让大明江山稳固,万民生计安乐,百业兴旺,这段盛世被称作洪武之治。
听见这满是对当今圣上的溢美之辞,群臣本已低伏的头颅情不自禁地抬高了几分。
朱标眉宇间的阴霾略散,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而郭翀听了这话,却毫无喜意,面如死灰,额头紧贴地面,连抬头的念头都没有。
李善长亦是毫无笑意,唇齿间微微颤动,忐忑地瞄了眼朱标,硬着头皮接着念道:
“但这都是虚妄之言。”
——
“但这都是虚妄之言!!!”
这一句犹如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重波澜。前头那些赞美之词说得多么动人,这一转折便显得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朱标面容铁青。
他早有所料会有翻转,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
朱标十指紧扣椅沿,强压怒火于脸上,只因众臣环伺,不便当场发作。
他冷冷说道:“胡说八道,圣上之贤明睿智,岂是区区恶语所能中伤?吾皇仁德广布,百姓爱戴有加,天地可证,岂容这等污言秽语毁谤。”
“真是荒谬绝伦。”
“荒唐!”
礼部尚书赵瑁奏道:“臣恳请圣旨,立即拘捕此乱臣贼子。”
“这种目无法纪、混淆黑白、诽谤是非的小人,若放任不管,必会对圣上威名造成恶劣影响。”
“臣恳请彻查。”
“臣以为,此人敢在科举上肆意生事,必是蓄谋已久,臣担忧他还有同伙,是刻意为之。”
“臣甚是忧虑恐有后患。”
都御史汤友恭亦言:“自圣上起兵以来,始终视民如己子,深受百姓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