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浊大水掀天般墙立而起,海浪翻腾的声音恰如轰轰雷音。
无数海兽从水底涌出,在水面上沉浮不定着,它们光滑的表皮翻腾着水花,似是在与风浪搏斗,巨大的水声里,海兽的啼哭声若断若续,那是旋律悲远的丧歌。
海水忽然向着两侧分开,如被一只无形的手左右撕扯着,那裂缝越来越大,而缝隙的两边,流水犹如瀑布飞流灌下,声势惊人。
一座古老的水晶宫殿从海底缓缓浮起,那座宫殿倒立在水面下,如一个倒放的三角锥,也像是宫楼在海水里的倒影。
那倒立的宫殿算不上精巧,看上去就像是用一块巨大而完整的水晶直接雕琢而成,上面绘着许多仙魔交战的图腾,在海水摇晃的影子里像是活了过来。
那宫殿的房顶,歪歪扭扭地镂刻着一个巨大的「北」字。
先前随手斩杀了邪修的男子来到了宫殿的上方。
他向下俯瞰过去,巨大的海楼撞进视野,即使是他也悚然动容,看着这一处巨大的神迹,神色虔诚如朝圣者。
他是殷仰,已然从天上来到了人间。
海面上亮起了一道光,一面水磨般的镜子倏然出现,镜面破碎后,一个黑金大袍的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虚空弥合。
随之而来的人是承平。
他自北方破开虚空通道而来,瞬息来到了北府的上空,然后止步,望着这座倒悬海中的古老宫楼,微微心悸。
他没有向以往一样做出负手而立的动作,他觉得那样不敬。
他们皆是通圣的顶尖高手,是人间最巍峨的几座高峰,但是他们的身影在水晶宫殿前依旧渺小地如同沙粒。
「前人究竟有多高?」殷仰忍不住叹息。
承平认真地想了想,道:「可能是天矮了。」
「如果天越来越矮?」殷仰问。
承平忽然笑了笑:「那也是好事,我们也可以留下点东西,让后人去疯狂崇拜了。」
殷仰忽然将手指向了更南方,那是月海的彼岸:「那里的天空或许会高些。」
承平也向着更南方看去:「但那边有一座城。」
「这是失昼城的代价。」殷仰嘲弄地笑道:「传说降临,如今那失昼城自身难保,我们不必去趟那趟浑水,下次再见失昼城时,那里说不定已经沦为地狱。到时候月海神灵涂炭……不过也只是月海罢了,与我们何干。」
「嗯。」承平点点头,话语怅然:「不知道南宫有多强,不过,就算比你我都强,再道法通天,也终究只是通圣,受制于此方天地。而那一位,可是算计了人间三万年啊。但南宫若是死在这场浩劫里,就太过可惜了。」
「你又动心思了?」殷仰瞥了他一眼。
承平自嘲地笑了笑:「若在浮屿之上,我或许能与大当家一战,过了月海,我绝不是她的对手。」
「你这般心性,恐怕一辈子都不过白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