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碍于境界受困于此?我带姑娘出去吧。」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後响起。
赵溪晴心思微动,转过头望去,看到了一张年轻的男子的脸。
赵溪晴本想下意识地退拒,但是一想到那种胸口压着石头般的感觉,她又沉默了,心中正扭捏着,那年轻男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姑娘随我走吧。」
赵溪晴脸颊微红,望向他的侧脸,只是觉得好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哦,四年前的试道大会上,叫什麽来着?好像是叫……李墨?
……
这样的故事在城中时有生。
譬如家族中的暗卫将执意不肯离家的千金大小姐带出城外。譬如房屋崩塌之际,一个奴仆护在自家小姐身前。譬如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少爷,在城外要痛心疾家中古籍被毁之际,他的贴身侍女将那些最珍贵的书籍抱在怀里跑出城外,然後少爷将书籍砸了满地,和她说自己说了多少遍,人命最重要。
当然也有许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生着。
许多名门修士在这种天下倾覆的大难面前也未退缩,镇守着城门各角,勉强维持着那几乎名存实亡的护国大阵。
人世间的情感就这样在生死压迫下露出了伏线下的本来面目,真情,僞善,仇恨,爱恋,所有的情感在阴云遮蔽的天光下纠缠着影子,组成了这个浩荡人间。
剑阁的屋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窟窿,所有的剑都无形的力量的拔起,升向天际,然後转瞬破碎成铁屑,落如碎雪。
老井城中,那袁氏老人死死地按着身前的佩剑,那柄剑追随了他数百年,几乎与他合二爲一,如今却不安颤抖,要脱手而出。
最终老人还是没能按住那柄剑。
长剑破空而去,袁姓老人口喷鲜血,双目瞬间浑浊死白,双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轩辕夕儿推门而入,狂奔到老人身前,跪下了下去,「爷爷?」
老人苍老的声音自语喃喃:「这便是人间剑道的顶点?」
他抓住了身前女子的手,道:「夕儿,爷爷此生已矣,最後再送你一剑,你且看好了。」
那一日,这个离开皇城多年的女子再次来到了赋雪宫外,玄武长街四下无人,她径直走入那座阵法凋敝的赋雪宫中,坐在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宝座上,单手撑颔,无声叹息。
赋雪宫前,那象征王室气运的葳蕤花卉根部已经枯死,美得毫无生机。
而城外,一道剑气自老井城斩出,奔袭至城门口时如雾散开,笼罩在了轩辕王城上空,似一柄巨大的伞,将万千民衆与那个气流狂暴的世界隔绝开来,这是他的最後一剑,不爲杀人,却倾尽了全力。
最後,老人擡起浑浊的双目,感受着那漫天逆火中的无上剑意,叹息道:「虽不能视,心神往之。」
而古城的另一边,老铁匠收好了器具,熄灭了火炉,走出街道。
仅仅隔着一条街的另一边,陶衫与赵念搀扶着一个行将木就的老人走了出来,老人拄着拐杖,双目已不可视,今日却破天荒地让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自己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