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打完这一仗,厢军死伤太多,原来的编制早就空了。而且,收拢的流民里,能干活的年轻人不少,与其让他们没吃没喝,到处乱窜惹事,还不如编进队伍里管着。既能帮着维持安稳,也能让他们修城墙出份力气,算以工代赈。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他转头看向李策:“李御史,你跟我一起回京面圣的,这事,陛下当时可有说什么?”
李策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韩仲平拱手:“回韩大人,世子所言,句句是实。陛下圣明,准许世子便宜行事。招募厢军,安置流民,确实是当时情势下最好的法子,也是安定地方的长远之计。”
韩仲平打量了李策几眼,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又换了个话头:“那李家和其他几家侵占的田产铺子,世子又是怎么处理的?本官这一路过来,也听见些风言风语,说……处置得,是不是太严了点?”
“严厉?”
秦珩宇的语调平直,“韩御史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卷宗,也可以自己去找那些被李家逼死逼疯的百姓问问!李家犯下的事,堆起来比山都高!就算把他家底全抄了,都抵不了那些罪过!陛下圣旨只说‘充三成入官’,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至于那些田产铺面,”
秦珩宇接着说,“一部分给了孤儿寡母和伤残的人度日,剩下的交给郭家商会帮忙打理,挣的钱,一文都不会留,全都投到余江重建上。账目都是公开的,谁想查随时都能查。韩御史要是有疑问,本世子可以把所有账本都交给御史过目。”
韩仲平脸上还是那副样子,不咸不淡,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世子为国操劳,本官是佩服的。不过嘛,凡事总得有个规矩。朝廷的法度,不能说废就废。郭家商会,说到底,还是做买卖的。把查抄的官产交给他们打理,合不合规矩,怕是还要再想想。”
这话听着客气,骨子里却是在挑刺。
许泽云憋不住了:“你不知道啊,眼下府库空着,什么都得从头再来,要是没郭家仗义出手,又是送粮又是帮忙打理这些烂摊子,余江这局势……”
“许大人的难处,本官懂。”
韩仲平打断他,语调温和却不容商量,“可规矩就是规矩。这事,本官会把相关卷宗都调出来,自己好好看看,再下结论。”
一下子,花厅里的空气都凝住了。
正说着,外头有个衙役急匆匆跑进来:“启禀世子,大人,府衙外面有几个本地乡绅求见,说是……听说钦差大人到了,特地过来拜访。”
韩仲平听了,放下茶杯,脸上立马堆起了那种恰如其分的笑:“哦?既然是本地士绅,那自然该见见。世子殿下,许大人,你们看呢?”
秦珩宇瞧了蓝斐一眼,蓝斐不易察觉地摇了下头。
来这几个,肯定不是什么安好心的鸟。
“韩御史远道而来是客,主随客便吧。”
秦珩宇淡淡回道。
很快,几个穿戴得体,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人被领了进来。
一见到韩仲平,那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头也低得快碰到地了,嘴里说着一堆恭维话,又拐弯抹角地说什么“秦世子年轻有冲劲,就是这手段啊,太猛了点,怕伤了地方的元气”
啥的。
韩仲平笑眯眯地听着,也不表态,只说自己是奉旨过来查的,一定秉公处理。
送走了那几个乡绅,天都快黑透了。
韩仲平站起来告辞,说要去驿站歇脚,明天再过来查阅卷宗。秦珩宇和许泽云把他送出府衙大门。
看着韩仲平一行人走远,许泽云心里七上八下的:“世子,这位韩御史,来意怕是不善啊。他嘴里老是念叨着规矩法度,对那些乡绅又那么客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