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的知止观是着名的丛林,出入既多且杂,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奇宫各脉无不三令五申,不许弟子擅入;反过来说,要避开长老干点坏事,玄光道院可是绝好的去处。
应风色本不想理,见几人所围、被当球一般踢来踢去的,分明是个人影,一想不对:“万一欺侮的是别派弟子,又或是不懂武艺的普通人,这还了得!”
将拳经收入怀襟,翻过栏杆,从楼高三层的通天阁顶一跃而下,连檐瓦都没踩破半块,猫儿般轻轻巧巧落了地。
阁外阵法有几处出口,应风色拣了条捷径,出阵已在道院的后墙外,踏壁一跃而过;尚未落地,提气低喝:“飞雨峰的小鬼,敢来胡闹!”
众人未及回头,一人叫道:“不好,是青鳞绶!”
闹事的五六名弟子一哄而散。
应风色听得一清二楚,说话之人中气不足,此为胸口积郁之兆,只能是居中被围的苦主。他平日是不系鳞绶的,那人应是瞥见应风色一身青衫,错着错使,信口胡诌解围。
应风色伸手将他拉起,现那人比自己高了半个头,手长脚长,身板清瘦却肌肉结实,只是背有些佝偻,不知是自信不足,抑或被踢伤了肋骨;尽管鼻青脸肿,仍看得出轮廓甚深,髻子散开的浓又硬又卷,带着奇妙的金红,惹眼如黝亮的古铜色肌肤。
多年不见,应风色还是认出了他,哪怕眼前颀长的外族少年,与记忆里的模样已无半分相似。
“……阿雪!”
他蹙眉道:“你在这儿做甚?”
右手欲松未松,甩开反倒显得不够从容,又不想继续握着。
所幸毛族少年起身站稳,便即放手,拍去尘泥,咧开一嘴白牙。
“挨揍啊,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阿雪——不,不能再这样唤他了,该叫韩雪色才是。但谁也想不到,堂堂的奇宫备位宫主、未来的真龙之传,居然在玄光道院里被一顿围殴,起码应风色是绝难想像的。他今年几岁了?十七……应该是十六罢?应风色端详着少年突出的喉结,以及唇颔上的柔软细毛,不觉生出“时光荏苒,丝毫不待”
的长者之叹。
毕竟,他也已经二十有二,追上当年飞雨峰的次席唐奇色的年纪了。
韩雪色的归属,约莫是通天壁惨变后,长老合议上少有的角力攻防。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青鳞绶能参与的层次,应风色仅被知会了结论:在十八岁的冠礼前,韩雪色由诸脉轮流养育,限期一年,期满即送往下一处……差不多就是“轮至别脉进修”
的那套章程。
他记得年是由飞雨峰带了人走。魏无音当时还未弃风云峡而去,在应风色盘桓白城山期间,据说那厮每隔几日便去飞雨峰探视,独无年长老也尚在养伤未及闭关。此人刚正不阿在山上是出了名的,有他在,决计出不了什么乱子。
(今年……又再轮回飞雨峰了吗?)
飞雨峰的传言他有听过一些,但山上风气大抵如是,非独飞雨峰然。
正自沉吟,韩雪色却拍了拍膝腿,拱手作别,一拐一拐地欲出洞门。应风色不及拉住,身后一人叫道:“好你个冒称长老的东西!是哪一脉的小畜生活腻了,来管飞雨峰的事?”
却是先前逃走的六人去而复返,足下未停,散成了个不松不紧的圈子,将应韩二人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