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看着他如破壳小鸡般的眼神,露出一脸恶寒。
“我师弟龙方飓色,暂居飞雨峰。我是风云峡的——”
“麒麟儿,应该没人不认识罢。”
女郎的笑容带着一丝愤世嫉俗似的嘲讽,再重一点点就会显得刻薄,她却拿捏得恰到好处,很难判断是天生如此,抑或自知甚深。“……应风色。师姊怎么称呼?”
“鹿希色。”
加问“幽明峪的吧”
肯定要遭白眼。
众人醒后忙找认识之人,约略分作几股,嗡嗡语声越来越响。
然后,应风色才看见正面的石墙上,那龙飞凤舞的血红字迹。甲、此番降界之地,白城山埋皇剑冢。临引九渊,幽穷再现。
乙、诸位使者须潜入副台丞“天笔点谶”
顾挽松房内,取得床头黑漆五斗柜底之绣卷,以全血裔之使命。
丙、降界完成,撤退至界域中心,以“破魂甲”
插入羽羊之柱,可安然回归人世,获得龙皇陛下之恩赏。
丁、仪式由此刻起算,须于两个时辰内完成。
戊、毁损破魂甲者死;中离仪式者死;破坏仪式者死;未完仪式者死;泄漏仪式者死;怯懦无勇者死;辱血者死。死生存亡,尔当把握。石墙的另一侧,以与血书相同的漆料绘制了屋舍分布的平面图。应风色在白城山待的时间,没有长到能熟悉屋宇蓝图的程度,不过印象里,副台丞居住的南峰群院确是以古老的石造建筑为主体,在这个基础之上再行扩建,与这幢石屋的模样大抵相符。
但白城山距阳庭县有大半个月的车马路程,无论下得什么药,绝无可能不吃、不喝、不拉,全程昏迷,还能活着醒来的。血字之所以暗示他们人在白城山南峰,恰恰因为他们并不在白城山上。
——雕虫小技,自作聪明!
应风色抑住嘴角,以防幕后之人窥看。
藏住越多的底牌,越有机会反败为胜。被药倒拘禁的他们已失了先手,从现在起,得迅积存反戈一击的资本——就由隐藏幕后黑手不知道的信息开始。
“这玩意……就是那捞什子’破魂甲‘?”
龙方飓色敲敲扣在左手小臂的铜色手甲。
屋内每个人的左臂上都锁着同样的物事,手甲的样式古朴,做工十分精细,仿佛一头鹰鹫敛起翅膀,栖于臂间,鹰尖喙恰恰落在左手背上,以活扣与腕部相连接。甲身与臂密合,绝非粗制漤造的劣品,锁住腕肘的机簧也是,徒手根本取不下来。
手甲背面,在小臂内侧的位置,嵌了根五寸来长、剖面作六角圆弧形的钢色角柱,前后嵌着两枚铜环;腕部则是一枚水精圆窗,内有小针,圆窗周围的嵌环镌着东西南北的蝇头小楷,窗内小针颤动,似是标明所在的方位。
磁针指北并非是什么罕见的器械,但可携的指北仪再怎样也得做成铜匦大小,这水精圆窗扁平到不致妨碍手腕活动,如何塞得进磁针机簧?
果然现场两名来自拏空坪的弟子交换眼色,忍不住在被称为“破魂甲”
的手甲上拨拨弄弄,兴致盎然,全然忘却正身处诡异之境,不管背后的阴谋家绸缪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