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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小说>鱼龙舞(妖刀记前传) > 第六八折羝羊挂角此身觉妄(第5页)

第六八折羝羊挂角此身觉妄(第5页)

老樗林里除了几处无主的草寮棚架,供樵夫歇歇脚堆放竹料,还有座荒废了的独门小院,毫无意外地有着闹鬼的传说,直到那名年轻的女大夫买下装修,镇民才知院落原来是有主的,与鬼故事半点也对不上。

女大夫一身黑衣,肤白如雪,仿佛没怎么晒过太阳,花容月貌自不消说,一头垂至臀后、胜似黑缎的如瀑长更是罕见,但镇上一众血气方刚的青壮男子却难生非分之想,想欺她独居乘机揩油的地痞无赖更是一个也没有,盖因女郎清幽冷淡的气质委实不像人;从乡野怪谈中走将出来,不过就是这样了。

既挂出旗招葫芦,总有人上门求医。女大夫之名还是在附近传开了,叫莫婷。

虽然抬进林里的,大多生龙活虎地离开,痊愈的病人却不想谈论女大夫。有人说她向富人索取高昂的诊金,且有让对方不得不掏钱的本领,也有人说她对镇上作弄人最甚、屡劝不听的顽童附耳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喔”

,吓得那小孩面无人色两眼直,返家后成了鹌鹑也似,邻里从此相安无事。

自从她搬进老樗林的独院鬼屋,连白天入林的人都变少了。东溪镇没有任何一位师傅愿意修缮林子里的半圮屋舍,然而女大夫的医庐整治得焕然一新,谁也没见有木工班子进出,这本身就是怪谈。

当然,这一切本就是安排好的,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莫婷并不知道自己购置的是座废墟。她第一眼见到小院、且不可思议地觉得满意的,就是它现在的样子。他研究女郎短暂停留的那些屋舍格局,分析她的习惯与爱好,并加入对完美医庐的些许想像,抢在莫婷之前装修完成,剩下的就只是在院外树起薄薄一层废墟假景,掩人耳目。

谎话能有多完美,端看它掺进了多少真实──这是他奉行不渝的座右铭。

愚民口耳相传的结果,让他得以在月至中天的十五之夜,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逛进老樗林,跃上檐瓦,挑选一处绝佳的隐蔽地点,舒舒服服地趴卧窥看,而不怕被对面檐下的莫婷现。

连这个窥伺的夹角,都是出于精心设计。要想成事,千万懒不得,天道酬勤。

莫婷卷起纱帘,任由夏夜晚风拂过屋室,沁人心脾,稍解燠燥。她正要展开的例行治疗,触及人最幽微奥妙的内心,这个领域里没有先贤开路,只能靠她自己摸石子过河。按女郎的经验,要使人放下防备,舒适安心的环境必不能少。

闭目躺于竹床的老人,有一张好看的脸,年轻时必定倾倒女子无数,然而烛光近照,刀镌似的岁月痕迹清晰到了有几许凄凉之感,心头不禁浮起“美人迟暮”

的喟叹。

从竹椅的材质、靠垫的厚度,到老人喜爱的茶叶、薰香,以及衣料接触肌肤的质感……莫婷尽力重现了鱼休同在真鹄山执掌教门时的景况,除了当中一小部份得自储之沁,其余多半来自那些无法触及核心的“失败”

交谈。

对荒芜一片的全新领域来说,没什么是真正失败的。所有尝试皆有价值,只是当下还未知悉罢了。

鱼休同的记忆里有块空缺,以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记不得”

其实才是常态。但鱼休同的思绪出乎意料地清晰,非但没有“不记近事记远事”

的昏瞆,相反的,他能钜细靡遗地默出四十多年前某位名门闺秀写给他的情诗,也能指出一旬以前,某个午后储之沁在院中练剑时,于递出剑尖的电光石火之间,犯了哪个微小错误──当然他不会让爱徒知晓。

事实上,为了保护储之沁,鱼休同会假装犯糊涂。正因为他丝毫无漏地记得自己如何作伪,莫说心思单纯的储之沁无由看穿,要不是他对女大夫直言无隐,莫婷也不敢轻信老人竟能清明如斯。

当这样的人自承记忆有缺,几成心魔,自不能等闲视之。

心思精细的鱼休同,对比出被凭空“挖”

走的记忆缺失,是妖刀肆虐的那年,从桩妖刀杀人的惨案,一直到“飞羽乱星”

佘颂生的叛变,约有三四个月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鱼休同此生最为人所诟病、堪称污点的封山避魔之举,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因何、又是为了什么做下的决定。

老人无法自辩,只能笑骂由人,但这无法令蒙受的痛苦和耻辱稍稍减轻,至少在生命终结之前,鱼休同渴望明白真相,哪怕是接近些也好。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鱼休同初次对她吐露心声时,只静静望着窗外,既非自嘲,也未露出苦笑,但莫婷明白这种巨大的、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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