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广场乱起时,聂雨色兀自反手按着韩雪色,不让他轻举妄动。
“大长老……大长老受伤了啊!”
毛族青年着急起来,若非秉性温驯,早就一把掀翻了苍白的小个子——纯论蛮力他完全做得到。
“嘘!”
聂雨色目不转睛盯着场中,没好气道:“他受伤你急什么?你他妈很能打,还是很会疗伤?”
韩雪色为之语塞。
“我弄不清楚他想干嘛,这很不对劲。”
苍白少年喃喃自语。
“我们得盯着龙方,你懂么?我们是来搞清楚他要干什么——”
见祭坛亮起异芒,整座圆宫的长明灯胡乱闪烁,广场开始震动,面色丕变:“原来是这样……不妙,非常不妙!”
返身掠进甬道,口中喃喃,双掌冲石壁划了个圆,传送两人的阵环凭空浮现,焕幽淡青光;圆心处缓缓退出那根雕满符箓的牙箸,其上的图纹绕着牙箸迸出绿芒,放大、解构成数百枚碧绿符箓。
聂雨色双掌微收,青华阵环一分数层,旋开成了大小不一的分割扇形,逐渐解裂为更清晰的阵符,有几枚与铜棺表面的相像,但又不太一样。
甬道内与圆宫一般的剧烈晃摇,头顶砾沙簌落,但毕竟不如穹顶高远,洒得两人一头一脸,“即将坍塌”
的末世感怕是圆宫广场上的几十倍。
“要垮……呸呸呸……要垮啦!赶紧的……呸呸呸……赶快逃啊呸呸!”
聂雨色置若罔闻,不住移动、重组阵符,一一将环中诸元置换成绿芒。
每两三回的操作中,总有一次会出刺目的红光然后弹开,聂雨色却不停手,仿佛连这不顺都在预期当中,流畅到韩雪色完全无法对他丧失信心,阵环在聂雨色的操作下迅转换成生气盎然的碧绿辉芒。
除了有一小部分始终欠缺,即使不断变换位置,但阵环就是组不回完整的圆。
这下韩雪色看懂了:阵环无法定住,它每一刻都在变,且是会全盘打散的那种盲变,是聂雨色以不可思议的度将符箓重组成圆,并且一次次缩小欠缺的部分。
这种掀桌似的变动对常人来说,绝对是毁火性的干扰,只有聂雨色永远能从中归纳出规则,榨取线索,步步进逼。
“……你过来!”
聂雨色盯着阵环挪不开视线,也不怕外头听见了,大吼道:“正确的阵环或只能维持一瞬,你贴在我背后,别再乱跑了……快过来!”
“可是大长老怎么办……”
“大你妈啦,快死过来!”
狼的孩子怎能放弃师长!他几乎想这样吼回去,但耻度终究压倒了愤怒,韩雪色怎么都开不了口。
“狼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鬼啦!他无法忘记独无年就站在那儿,在广场中央背向他,用喃喃自语的口吻,既是对他,也像对自己说。
那样的哀伤一点都不适合铮铮铁汉的大长老。
“……我没想过用‘渺小’二字形容站在这里的感觉。”
“他本该成为比我更好的人,却因我的愚昧害死了他。”
“……我不知你还会不会逃,可我不逃了。”
剧震突然停住,圆宫中再度大放光明,接着不断有人爆成血雾,散落的血肉骨麋犹如一朵朵开在半空中的花;围着铜棺呆站的几人忽然爆衣嚎叫,化为半人半兽的怪物,不分敌我地开始撕扯、啃咬,开肠破肚——那是活生生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