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烟垂眸,手指捏着的绣帕一紧,又低低开口:“母亲,韫玉哥哥刚出事,太后又做主为我赐婚,旁人怎么想?”
“必然说我无情无义的。”
说着席容烟闭了闭眼轻声道:“况且我也并不急着定亲嫁人。”
席容烟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谢氏也明白席容烟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不是她急,是席容烟的年纪等不得了。
本来席容烟在去年九月及笄,她是想婚事往前一些,但奈何大师算的日子就是今年五月。如今席容烟十五过半,要是婚事再拖到十六,年纪就大了。
即便现在定亲,繁琐的流程下来,最快也是年前成婚。
再慢些,明年才能成婚了。
她叹息着拍拍席容烟的手:“先不说这些了,太后今日召你进宫,你先进宫见了太后再说吧。”
席容烟点点头,又陪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她出到外面廊上,看着细雨依旧,潮湿染了几分感伤,她又想起了顾韫玉。
想起了他昔日待自己的好。
又想起前两日顾韫玉妹妹奔到她面前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要害她大哥的场景。
顿了许久,席容烟才低头撑伞迈进雨里。
一身银丝烟罗裙漫入雨中,裙摆在青石路上的倒影上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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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慈宁宫席容烟其实来过了许多回。
太后是她姑母,小时候父亲总是带着她和姐姐还有大哥入宫来拜见。
从前是坤宁宫,现在是慈宁宫。
这时候细雨已停,地上的石砖带着潮湿。
长长的宫道她走得很小心,宫里的规矩比外头更多,她保持着仪态,一路微低着头,不敢有一丝差错。
身边经过了两名宫女,她余光看到她们朝自己看来,窃窃私语。
不由捏紧手,外头的流言已经传到了宫里么。
忽然前面引路的慈宁宫掌事姑姑停下步子,侧身对着席容烟低声道:“四姑娘,皇上来了。”
席容烟并不是第一次在进宫时碰见皇上,她心下镇定,恪守规矩,跟着掌事姑姑停下了步子,就对着对面皇上的步辇行宫礼。
当仪仗路过面前的时候,席容烟的心还是微微有一些紧张。
盼着快些过去。
她又想起前年进宫时,正好碰见太监抬着裹着白布的人路过的那一幕。
那白布上斑斑的血迹晕染,露出在外面的惨白指尖还在淌血。
那太监认出席容烟身边的是太后宫里的大姑姑,忙过来问候,大姑姑随口一问,才知原那白布下的是刚进宫不久的美人,说是冲撞了皇上的忌讳,就被活活杖死了。
那时周遭人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
身边的姑姑也只是点点头,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席容烟那时只怔怔看着那染血的白布出神,回去后就做了场噩梦。
对皇上更是带了几分害怕。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忌讳,竟然要将人活生生的打死。
可前面的仪仗却忽然停下,席容烟只看到眼前停了一双绣着金龙的黑靴,她手指紧张的捏紧了手上的绣帕,又忙规规矩矩地给皇上半屈膝作礼:“臣女给皇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