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接过纸笔,没有写电话——他现在连个住处都快保不住了,哪来的电话。他只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顾远”
,以及他目前还勉强能落脚的那个出租屋的大概地址,精确到哪条街。
“我这几天可能不太方便联系,”
顾远实话实说,毕竟身无分文是事实,“录音的事情定下来,可以去这个地址附近的报刊亭留个话,说找顾远就行,我会去看。”
豹哥看着纸上那简陋的地址,眉头又皱了皱。这小子,混得这么惨?连个电话都没有?但他转念一想,越是这样,越说明对方是真的急需用钱,也越不可能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行!我知道了。”
豹哥收起纸条,站起身,“今天就先这样。阿友,你跟顾先生再熟悉熟悉,聊聊歌的事。录音棚那边我尽快安排,到时候通知你!”
说完,豹哥带着几个手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酒吧。
酒吧里,只剩下顾远和还有些手足无措的阿友,以及几个看热闹的乐手。
刚才还喧闹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阿友看着顾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激动、感激、紧张、忐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顾远倒是很放松,他拿起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廉价威士忌,抿了一口。冰块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酒液温吞,口感算不上好,但此刻,却让他感觉到了几分真实。
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虽然过程有点像是在走钢丝,但结果还算理想。
他看向阿友,这位未来的歌神,此刻还带着青涩和拘谨。
“坐。”
顾远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阿友连忙坐下,身体坐得笔直。
“别紧张。”
顾远笑了笑,“豹哥那边,我去沟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遥远的他》这首歌练好,理解透彻。”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首歌,讲的是失去挚爱的痛苦和思念,但不是歇斯底里,是那种深埋心底,午夜梦回时才会涌上来的痛。你的嗓音条件很好,技巧方面……”
顾远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无数关于张学友未来唱法的分析资料。
“技巧方面,现在不用想太多花哨的东西。用你最真挚的情感去唱,把那种求而不得的苦涩,唱进骨子里。记住,不是哭喊,是隐忍的痛。”
顾远用导演指导演员的方式,开始给阿友说戏,哦不,说歌。
阿友听得似懂非懂,但顾远话语里的专业和自信,让他不由自主地认真倾听,默默点头。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对音乐的理解,似乎深不可测。
“谱子你记下了吗?”
顾远问。
“记……记下了!”
友连阿忙点头,刚才顾远写谱的时候,他就凑在旁边看,凭着音乐人的本能,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
“好。回去多练练,找找感觉。”
顾远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录音的事,等豹哥通知。”
“顾先生!”
阿友也赶紧站起来,“我……我一定好好练!”
顾远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家龙蛇混杂的酒吧。
走出酒吧,凌晨的凉风吹在脸上,让顾远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不少。手里攥着刚才豹哥“预支”
给他的一点“车马费”
——几张皱巴巴的港币,不多,但至少能让他暂时不用担心下一顿饭和下个月的房租。
第一桶金的来源算是有了着落,虽然是以一种略显江湖的方式。但这仅仅是开始。
他的目标,可不是当一个卖歌的枪手。
导演,才是他的本行,他的战场。
脑海中的那个庞大资料库,才是他真正的依仗。无数经典的电影剧本、拍摄手法、市场分析……那才是能让他在这个黄金年代真正搅动风云的东西。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生存问题,然后,等待《遥远的他》发酵。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住处,需要更多的启动资金,还需要……人脉。
想到人脉,顾远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天前遇到的那两个年轻人。
周星星,梁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