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衣转眼望去,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正是那日与长孙瑜一起来白马寺碰到的和尚。
“大师,原来是你呀!二小姐,这不是江南的那位高僧么!”
夏婶儿又惊又喜。
卓夫人也欢喜地见礼道:“果然是高僧!不曾想还能在这里相见!故人别来无恙乎?”
子衣体贴地扶君然上了台阶,随在卓夫人后面进入一间禅房,听得她们招呼故人,便也望过去,却生生怔在那里:“方丈?!”
那白眉慈目,方外仙人似的老和尚,不正是无名寺庙的方丈么?
君然心里猛然一跳,轻声道:“是那位送子衣来襄阳的方丈么?”
子衣点了点头,方丈双手合十,微微笑道:“施主可是在梦里见过老衲么?”
“梦里?”
“呵呵,庄周一梦,未知是庄周化蝶还是蝶化庄周,施主又是如何呢?”
子衣一怔,是的,究竟眼前这一切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呢?
“卓施主,还记得当年与老衲之约否?”
“自然记得。当日在江陵,大师送小女一个香囊,说只要不打开即可保小女平安,来日可做定亲之物。”
定亲?子衣正模模糊糊间忽然听到这个词,心下立时欢喜起来。
卓夫人与方丈说罢,转头慈爱地对女儿道:“君儿,把香囊取出来给大师过目。”
君然已是秀容红透,自己哪里还有香囊,早送了旁边那个正一脸傻笑欢喜的呆子了。
君然羞恼地瞪了子衣一眼,子衣笑嘻嘻地取出香囊,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方从中取出汉白玉来,瞧见上面被刺的剑痕,轻轻抚了抚,一面交予卓夫人,一面道:“施主可以看老衲当年所刻之语了。”
夏婶凑近了,边看边念道:“潇潇子衣,卓卓君然;子非竹马,君为青梅。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大师,这后面两行,又看不清是什么字啊?”
“日后自当分晓。呵呵,今日老衲还有客人来访,恕老衲失礼了。”
马车里,夏婶欢喜地道:“二小姐,可真是奇了!你说那大师怎会知道小姐和子衣的事呢?如今想起来,当年匆匆看了一眼,好象就是前面四句,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过了这些年,再没有打开来看过,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哪里知道就是子衣呢!”
“那倒也是。大师的批命十分地准,如今果然应验了,必是早料到会有今日之事。那时到现在,已有十几年过去了,大师竟分毫未变。”
子衣在马上着怔,不时地回头望望白马寺,似有人在召唤她一般。
君然见子衣一直神情恍惚,心下担忧更甚,几无心听夏婶与母亲的说话,只挑着车帘望子衣。
终于,子衣仿佛下了决心似的,令方华护送马车回城,自己带着王猛打马直向白马寺而去。
夏婶见子衣突然掉转马头,甚是奇怪,回头见卓夫人一直揉眼睛,忙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夏荷,我的右眼突然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君然心一紧,默默放下了车帘。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回来了!”
“方丈,子衣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老衲送施主来此时,留了施主一魄在那边,以保持施主和那边的机缘不断,可随时归去。”
“这么说,我真的是穿越时空来到了唐朝,不是在做梦?”
“呵呵!潇施主,世间浮华,不过大梦一场。如今时机已到,若施主愿意回去,可随时来找老衲。”
“时机?方丈,我不明白。”
“劫数所至,天机不可泄露!阿弥陀佛!”
子衣迷惑地立在庙中院子里,呆呆地望着方丈室前那棵梧桐树,自己真的可以回去了?
到底要不要回家呢?
君然那里怎么办呢,自己是无论如何舍不下君然的。
“无量天尊!”
洪亮的声音如晨钟般响起,一个须皆白,仙风道骨的方外道士,轻甩拂尘迈步而来。
“王远知道长?”
“哈哈哈!潇施主,正是老朽!”
子衣恍恍惚惚地问道:“道长意欲何往?”
“施主又意欲何往呢?”
子衣自言自语道:“是啊,我又意欲何往呢?”
“哈哈哈!老朽不久就将羽化,趁此空闲特来拜望故人长生大师,以致辞世之意。从今而后,老朽与施主也再无相见之时。”
“道长可有要告知晚辈的么?”
王远知微微一笑,一字一字朗声道:“施主今日天数已至,大梦终醒!无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