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浩瀚气机扑面而来,如惊涛拍岸,令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这…这如何可能?!陆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师兄竟醒了?!
当机立断,他骤起罡风,衣袍猎猎,风声呼啸。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缕青烟,很快被山风吹散。
功德观内,云海翻涌如雪白波涛,浩瀚无边。清逸真人端坐白玉蒲团之上,双眸缓缓开启。
刹那间,金光乍现,如两轮明月破云而出,照亮整座大殿,使得玉石铺就的地面都泛起了莹莹光辉。
他深吸一口气,云海随之起伏,出低沉轰鸣,如万兽齐吼。目光穿透云雾,落在山下。
只见松寒院杂草丛生,屋檐残破,瓦砾斑驳。昔日弟子穿梭的景象恍如隔世,唯有一道青灰身影仓皇逃离,宛如惊弓之鸟。
清逸真人眉头紧锁,掐指一算。霎时,面色骤变,愈灰败。
已过去十数年了么……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如枯木。
体内灵机滞涩,较之闭关前更显虚弱。
小指上的封印裂纹密布,松动欲溃,犹如即将崩塌的堤坝。
凝视着山中那株突兀的菩提树,清逸真人心如明镜,洞悉了背后的算计。他并非不晓天机,只是此刻邪魔将出,岂能置苍生于不顾,独善其身?
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清逸真人低声叹道:可怜我那徒儿……心下一横,他轻挥大袖。
霎时间,封印上的裂纹如蛛网般急蔓延,金光四溢。
须臾之间,整个小指轰然破碎,化作无数光点四散飞溅。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骤然而起,仿佛天地都为之一震,耀眼的白光如潮水般涌出,炽烈如烈日,连远处的云海都被染成了乳白色,瞬间吞没了整座功德观。
原本巍峨的功德观也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之间。只余袅袅青烟,在风中缓缓飘散。
云海剧烈翻滚,如同沸腾的开水。灵机在空中激荡,形成无数细小的漩涡。
清逸真人缓缓起身。周身青光如薄雾,明灭不定,宛若残烛。面容虽显疲惫,眉宇间却仍透露无上威严,恰似寒冬傲立的青松。
忽见破碎的小指间墨影涌动,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影中隐现无数狰狞面容,出无声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转瞬之间,黑影凝聚成形。
清逸真人目光落在对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之上,道:“青蕈子道友。”
清逸道友,别来无恙?
只见对面站立一位身着墨色长裙的女子,裙摆暗纹繁复,在云海映照下泛着诡谲光泽。
她玉面朱唇,烟鬟雾鬓,隐约可见魔影游走身周,间有黑雾缭绕,忽浓忽淡,变幻莫测。
她的凤目轻轻一瞥,似乎洞悉了清逸真人的窘迫,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惋惜,仿佛为未能成功夺舍而感到一丝遗憾。
清逸真人不语,暗自感应她气机流转,心中思忖:这百年封禁,青蕈子竟比自己状态更胜一筹。
见他不答,青蕈子续道:“你当年轻信谗言,举派与我灵宗为敌,如今可有半点好处?”
她凤目一挑,目光落在远遁的陆枷身上,意味深长道:“你可知你那好师弟,都做了些什么?”
清逸真人面色不变,淡然道:“我门内之事,无需你费心。正邪之别,黑白分明,岂容混淆?”
青蕈子轻叹一声,眉宇间流露出一缕慈悲,却又带着几分哂笑:“你历经如此漫长岁月,怎还如此执迷不悟?这世间哪有什么正邪,不过是立场不同,道义之争罢了。”
清逸真人目光如炬,身后仙气缭绕,异彩纷呈,半边天空都被异象占据,赫然升起一片寒山,山巅松涛阵阵、沙沙响动,正是“寒山雪霁”
法相!
厉声道:
“休要巧言令色!正邪不两立,今日便是拼却性命,也要除魔卫道!”
霎那间,清逸真人身后法相巍峨挺立,万壑松风呼啸而出,直冲云霄。
几乎同时,青蕈子足下墨色莲花盛放,朵朵莲花化作遮天蔽日的魔云,隐约可见无数魔影在其中翻腾咆哮。
青光与魔气交织冲撞,如同两条巨龙撕咬缠斗,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山石崩裂,古木摧折,罗浮山仿佛随时都会倾覆。
罡风猎猎,陆枷在天边疾驰,衣袂翻飞。他目光在两道擎天巨影之间来回游移,脸色阴晴不定。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藏于袖中的伏魔宝镜,入手一片冰凉,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数十年的精心谋划,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土崩瓦解。
如今他只能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静观其变。
若是青蕈子胜,这伏魔宝镜还能派上用场;若是清逸真人占了上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能远走高飞,另寻他处再行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