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你的状态并不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也许你应该尝试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代表着推翻一切过往,曾经全部的努力付之东流,重新再来。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推翻重来的代价。
对宋曦而言,“重新开始”
意味着抹杀国内十二年的教育、出国三年本科的投入。然后花大笔资金、大量精力在即将解脱的研究生阶段,接受遥遥无期的心理治疗。
这太可怕了。
可怕到宋曦绝对不会愿意别人察觉到他的无助,每天每时每刻,都给自己施加暗示和鼓励。
最终也没有在督导的期许下,完成对自己的治疗。
他治不好自己。
但他治疗别人,不需要治好自己。
以前他是如此坚定的相信,享受着病人心满意足的感谢。
以至于他错误的以为——
自己的病好了,有资格居高临下的审视别人了。
其实没有。
至少现在没有。
他的病症就像隐藏在皮肤底层的细菌,一点点的潮湿就会霉扩散,布满躯壳,直至无法掩盖。
然后被李司净这样敏锐的人现。
宋曦在李司净平静凝视里,在咨询室诡异的寂静中,突然想起那场梦。
那场他忘记了很多很多年,以为再也不用想起来的梦——
血红的考场,空白的试卷,不会做的试题。
李司净此刻的神情,就像走到他身边注视他的监考老师,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视线刺眼,沉默无声的平静分分秒秒都在质问他:
“治好自己”
这么简单的题,你居然不会做吗?
咨询室响起一声嗤笑。
宋曦丢开了手上装模作样的记录表。
“确实,我没有治好自己。”
宋曦曾经不敢对督导袒露的自我,最终袒露在了李司净面前。
他哑然失笑,从愤怒到震惊到悲伤,甚至有些想哭。
他三十多岁了,精神分析、心理咨询前前后后做了八年,帮助过许多有钱有势的人,却治不好十三岁的自己。
哈哈,还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出来了。
真丢人。
宋曦觉得自己丢人,但他前所未有的畅快,他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李先生,让你看到这么傲慢自大的我,实在是对不起。今天的咨询我不收费,也许你觉得我一点也不专业,但是——”
但是他看向李司净,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就算我治不好你,也希望你能再来我的咨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