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净彻底倒下了。
幸好剧组里经验丰富的副导、摄影能够按部就班,接下他的工作。
无论是补拍祭祀的群演场景,还是收录一些夜晚的空镜头,都不需要他额外担心。
可他十分痛苦。
久违的噩梦,已经无法简单的被周社驱除。
像是他这副身体成为了梦魇的容器,一股一股弥漫出漆黑烂泥,鼻腔的气息都弥漫着铁锈的味道。
仿佛他一呼一吸都在呕血,黏稠的污秽不断燃烧,他竟嗅到曾经熟悉的烟火气。
那是外公身上时常散的味道。
“好些了吗?”
声音模模糊糊,从耳畔传来。
李司净感受到周社握紧了他的手掌,却再也没有办法遏制体内翻腾烧灼的苦痛。
“嗯,好些了……”
他努力出声,试图装作没事。
依旧有气无力,只能在周社的轻抚下,缓解弥散肌肤与骨骼烧灼般的折磨。
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病的状态。
挥之不去的幻觉,吵杂嗡嗡的幻听,大脑毫无逻辑、毫无预兆的闪过许多画面。
那种痛苦涌上头顶,蔓延出难以遏制的眩晕。
哪怕他闭着眼睛,哪怕咬紧牙关的躺着,也克制不住眼前浮现出影子,耳朵听到细碎的说话声,抑扬顿挫的回荡在脑海。
李司净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见到的是梦境还是幻觉。
但他清楚的看到了交叠重复的两个场景。
一个是远在山中的祭祀,司仪与队列的人长长袍,脸带面具,烟火缭绕,吟诵着祭文,远比《箱子》拍摄的祭祀更为盛大。
一个是周社坐在床边,替他擦掉额边冷汗,神色担忧,气息轻柔询问他好些没有。
耳畔声音交替炸响,又呼呼随风减弱,他听不清任何一边的话语。
李司净像是烧纸的铜鼎,翻腾复去。
感受到掌心温热烫的体温,帮他抚开汗湿的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烟熏火燎的画面,终于稍稍黯淡了些,周社终于清楚的出现在他面前。
李司净抓住周社的手,挣扎着从幻觉里短暂醒来,像是抓住了他的救命稻草。
“这是怎么回事?周社,这到底是什么?”
他绝不相信这是疾病能够引的病症。
他只能相信周社。
然而,周社神色担忧,轻轻摩挲他的掌心,却不回答。
“你如果骗我,我会恨死你。”
李司净收紧手指,抓得自己骨节生疼。
委屈得和他剧本下的林荫如出一辙,甚至在这一刻更能体会林荫面对真相时,无法排解的痛苦。
“王八蛋,我要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挨骂的周社,终于出声:“它们是这座山驱散不了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