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铭顺着池渔的解说看向那明亮的玻璃暖房,脑中不自觉闪过上次在这里看到的池渔跳舞的画面。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刚想拒绝,又听人开口。
“我前几日种下的种子已经芽了,冒小尖尖呢,陆先生,去看看吧?”
陆宜铭迈开脚步,往暖房走:“看吧。”
只是看看芽的植物,不碍事的。
陆宜铭一进暖房,就被扑面而来的泥土与青草味裹挟。
久违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眉。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当他拿着被家庭教师表扬的文章来这里找他母亲时,迎接他的就是这种味道。
当然,还有他母亲身上特调的香水味。
他被层层叠叠的自然香气围困,仰着头,看他母亲并没有接过作文纸,她只是居高临下地问他:“小铭,今天的时报读完了吗?你每浪费一分钟来找我,就代表着你少了解一分钟的世界,谁轻谁重,你作为陆家未来的家主难道分不清吗?”
于是后来,他再也没主动来过东暖房。
如今刚踏进来,他就感觉胸口闷,有些不适,竟想逃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池渔从暖房桌面上端起一个小花盆,单个手掌大小,圆圆胖胖像个球,明明一只手就能拿住,池渔偏要用两只手捧着。
陆宜铭看见那人小碎步跑到自己面前,举高花盆,语气得意。
“看,陆先生,这是最先芽的一盆,我想等它开花了,就送给你,你觉得好不好?”
第24章
陆宜铭看着棕褐色土壤里冒出的新绿,有些恍惚。
仿佛看见了8岁的自己,被埋在土里,吵嚷着想要肆意生长——而这时,池渔双手捧着花盆,说会好好养大这一株没有形状的草。
“这是什么花?”
池渔探头下去,观察了一阵,又收回脑袋,摇摇头:“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好多种子,我也不知道谁是谁了,反正只要养大就好了,管他是什么花呢。”
陆宜铭听着对方的话,视线从那抹绿转向了人。
池渔说话的时候,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中的小盆上,舌尖探了点出来,舔了下唇珠,保持唇部湿润后才继续开口:“不管是什么花,我都会好好养的。”
陆宜铭:……
他觉得池渔有点傻。可又有点羡慕他手里的植物,不论是否好看貌美,都已经拥有了被好好养大的资格。
那些种子甚至都不用极力证明自己是什么名贵品种。
陆宜铭深呼吸一口,在满鼻腔的泥土味中出了温钝的提问:“池渔,你可以实话告诉我,你来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现在情绪平静,甚至看池渔都不再仇恨,他只想了解真相。
而池渔只是抬起眼眸,圆眼里水色漫布,脸上没半点被拆穿的讶异,似乎只是听到了一句寻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