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下来,前线指挥的高级军官们也隐约察觉出谢予和寒夙的关系不同寻常。
眼下,远远望去。台阶上两道并肩而坐的身影还有那双交握的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掌心的触感温热而真实,谢予浑身暖洋洋的,说不清是那温度是来自太阳,还是寒夙掌心的温热。
寒夙握紧谢予的手,“看吧,不会有永远的黑夜,暴雨也有停歇的那一天。”
谢予看向前方台阶旁的操场,没有出声,只是反过来轻轻扣住了他的指尖。
阳光温暖得让人几乎要遗忘曾经的阴暗与动荡。
寒夙轻轻往后仰,靠在身后的高台阶上,“新社会有一天也会变成旧社会,迟早还会被更新的社会所替代。”
这句话没有一丝悲观,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注定的轮回。
而眼下,他们至少见证了这段路的终点,也将开启新的起点。
谢予侧头望向寒夙,“你之前说过。”
寒夙点头,看向谢予的眼睛,“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用制度来约束权利,让那些想伸手的人多付出一点代价,给后面的人留一条稍微好走的路。”
从历史和现实来看,没有任何一种制度能让国家永久和平。因为制度也只能约束表面的权利滥用,却无法彻底改变人性里的贪婪、恐惧、欲望和自私。
制度是死的,但人心是活的、不断变化的。
这场战争,没有英雄。
只有一群不愿低头的人,在泥泞和硝烟中,试着把希望往前推进一步。
“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寒夙偏过头,靠在谢予的肩膀上,像是经历了许久战争,终于放下紧绷的那根弦,感觉到久违的解脱。
谢予挑了挑眉。“打胜仗还只是完成一半?”
“当然。打下胜仗,只是把旧的推翻,真正的胜利,是要迎接一个崭新的社会。”
前方又传来一阵欢呼嬉闹声,每一个青春洋溢的脸上都带着对这个国家未来最热忱的期待,寒夙不敢辜负他们。
大战局势已定,寒夙没有跟随大部队深入追缴联邦残部。
清缴南方势力也不过是前几个月的事情,他已经将这套收尾流程摸得滚瓜烂熟,
眼下不过是换了个战场,再照章执行一遍,丝毫没有挑战性。
后续追击工作全权交由其他将领。
寒夙带着一支部队,一路北上,直抵旧帝国故都。
车队驶过绵延起伏的北地,谢予和寒夙坐在汽车后座,终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谢予说是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
战争尚未彻底结束,但捷报却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报纸版面上全是溢美之词,“短短数月,统计联邦主力!”
“天降紫薇,将帅之才!”
“临江之战彻底粉碎联邦最后希望。”
甚至有的报纸将寒夙与旧帝国时代的名将并列,隐隐偷着一股旧梦重提的讽刺意味。
随处可见的人群都在讨论这一重大消息。
人人都夸赞寒夙青年才俊,短短几个月就痛击联邦,也有人骂他帝国余孽,是企图复辟旧秩序的疯狗,保不齐要走联邦的老路。
连带着谢崇勋的贵族身份也被扒了出来,两人同为旧帝国的受益者,这一处胜仗打下来。
众口难调,谢予听着这些只言片语,面无表情。
寒夙似乎对舆论不敢兴趣,他坐沿街的车里,听着来来往往的人对他的各种评价,半阖上眼,一副闲散无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