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塔季扬拉娜和叶芙塔尼娅离去后,安纳斯塔西娅来到克林姆林宫郊外的一个隐蔽的小木屋里。
沙俄皇后的私人间谍别杜夫斯基家族的康斯坦丁,正在这里等候。
“殿下,伊莉莎白公主在伦敦塔里,病得快要死了。”
安纳斯塔西娅修长细腻的纤眉微微一皱。
“然后呢?玛丽女王打算就这样让她死在牢里?”
“…本来是的,玛丽女王打算就这样不管不顾让伊莉莎白公主病死。可是英格兰、爱尔兰、威尔士联合王国的民众却纷纷自到汉普顿抗议,连即将出征法国的英格兰士兵也因此出现大骚动…所以玛丽女王最后不得不听取了诺福克公爵的意见…让医生进到牢里给伊莉莎白公主看病。”
“医生?”
安纳斯塔西娅心里一颤,眼前飘过艾德的身影。
“是玛丽女王的御医…”
安纳斯塔西娅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御医似乎受到了加德纳大主教的指使…所以,伊莉莎白殿下不但不见好,而且还病情越来越重…”
安纳斯塔西娅转过身,回避着康斯坦丁,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尽管下了狠心要治一治伊莉莎白…可是听到伊莉莎白在狱中受苦,安纳斯塔西娅皇后的心,仍然止不住地冰凉着。
“但是加德纳大主教不久之后突然病逝…于是,那个御医也在民众的质疑声中被迫调离,然后,诺福克公爵向玛丽女王推荐了一位爱尔兰医生…喔,就是您以前让我盯紧的那个贫民窟小姑娘。”
安纳斯塔西娅脸色大变:“她?怎么可能呢?她以为她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介下层贱民!玛丽女王不可能会让她给伊莉莎白公主看病的,是不是?”
“殿下…”
康斯坦丁咽了咽口水,不安地看着有些失态的皇后。
安纳斯塔西娅深深一吐气,挥了挥手:“说下去。”
“玛丽女王跟您的说法是一样的…但是…诺福克公爵不知为何却坚持要让那个爱尔兰女孩去给伊莉莎白殿下看病…哦,对了,臣打听到好像是说,因为诺福克公爵认为只有让伊莉莎白殿下活着,才能审讯出伊莉莎白殿下背叛玛丽女王的证据。所以…玛丽女王才勉强同意了,但是,玛丽女王认为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不值得信任,况且那个女孩还是个爱尔兰人,玛丽女王和枢密院都非常看不起她,所以玛丽女王下令要所有人保密这个爱尔兰女孩的身份…只对外宣称给伊莉莎白公主换了医生…”
安纳斯塔西娅美丽的碧绿色眸子露出一丝凶光。
半晌,安纳斯塔西娅回过头,冷艳的眼神盯着康斯坦丁:“听着…本宫要你这次回伦敦,告诉科斯塔诺夫大人,派一个人混进伦敦塔盯梢着,如果那个爱尔兰女孩治好了伊莉莎白公主,那么就在伊莉莎白公主水中弄进假死药…然后,不惜一切,借玛丽女王的刀,以‘谋害伊莉莎白公主’的罪名砍了那个爱尔兰医生的头,接着再伺机而动。如果她治不好伊莉莎白公主,那么…就按第二个计划行动…总之,不管如何,这一次,必须让那个爱尔兰医生和玛丽女王都死,还有,一旦行动,必须杀光所有英伦岛上的西班牙人,一个都不能留。并且,一定要让伊莉莎白公主成为我们的人质。”
“是!”
伦敦塔最早的城堡据说修建于古罗马时代,从它建立的开始,就不断有人丧命在这座阴森的城堡内丧命。
多年以前,年幼的爱德华五世国王和他的弟弟约克公爵,在进入伦敦塔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常常有犯人说,看到爱德华五世国王和他弟弟的白色幽魂一同站在幽暗的角落里,用怨恨的血红色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死囚。
伦敦塔的地牢中,有着数不清的可怕刑具,所有欧洲人都认为,伦敦塔内,飘荡着不计其数的冤魂和鬼影,传说当年冤死在这里的第一位英伦皇后安妮·博林,常常会在她死去的那一天出现,在深深的幽夜里,手捧她被砍下的头颅,站在断头台上哭泣。
如今,玛丽女王下令把安妮·博林皇后和亨利八世唯一存活的女儿伊莉莎白公主,关进她母亲死前呆着的死牢中,其用意,路人皆知。
幽深的牢道传来行刑的犯人痛苦的惨叫,凄厉的声音幽荡在古老阴暗的血腥城堡中。
艾德坐在床下,拉着伊莉莎白的手,不停地抖。
“很怕吗?”
伊莉莎白低声问。
艾德点点头,不停地哆嗦着。
“害怕你还要进来?”
伊莉莎白撑着坐了起来,把艾德的头抱进怀里。
两个多星期前,加德纳大主教去世。
玛丽女王失去了最可靠的爪牙,顿感心中不安。
而最让女王伤心的是,简·格雷郡主的遗体在搬运下葬时竟然生意外,简的头颅在一个深夜里不翼而飞。
玛丽女王看着断的爱人的遗骸,心中怒火更旺。
由于缺乏感情挤出,玛丽女王和西班牙王储的婚姻极其不幸。
菲利普王储除了新婚时期,基本上不在英格兰呆着。
玛丽一世除了收拾新教徒和准备出兵法国,将她其余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死去的简身上。
她掉进了和她的曾祖母疯女胡安娜一样的怪圈子,曾经的疯女胡安娜太后在丈夫死后一直将死去的丈夫当成活人一般守候,玛丽女王也一直把死去一年的简·格雷郡主当做活人一样,她不但把简的遗体放在她的寝室里,而且每天都要和简说话,为简化妆………当然很少有英格兰人知道他们的女王竟然如此疯狂,因此如此疯狂的玛丽女王,因为心爱的人头颅失踪,再次把怒火宣泄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伊莉莎白身上。
玛丽女王下令让枢密院日夜审查伊莉莎白和德怀特爵士起义之间的关系,于是狱中身患猩红热的伊莉莎白常常要被带到可怕的刑房里接受审讯,其他大主教们和枢密院的玛丽女王党成员用尽了苛刻难听的语言来嘲讽伊莉莎白,还故意把在伊莉莎白接受审讯时把审讯椅的方向对准窗外,因为窗外有当年伊莉莎白的母亲安妮·博林受刑时登上的那个血淋淋的断头台。
伊莉莎白每天都要面对母亲死去的断头台被枢密院的人无中生有地刁难着,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压力让她好多次几乎崩溃,主教们一心要协助玛丽女王整死伊莉莎白,不顾伊莉莎白身体虚弱,故意押着伊莉莎白去看新教犯人如何被刀片夹拇指,如何被大刀活生生劈成两半,如何被碎头机碎头,如何被吊进镂空铁笼里被鹰活活啄肉…当年娜塔莉娅大公还是公主时,她的政敌也曾故意设计让她经常去目睹这些让人惊悚到作呕的场面,娜塔莉娅到现在还常常因为在梦中回忆起这些场面而惊叫或者流泪…伊莉莎白比起娜塔莉娅,还多了身体上的不适,所以每次看完这些恐怖得令人指的画面,伊莉莎白都止不住地呕吐,她本来就因为高烧而无法进食,肚子空空的,所以把胃液都呕了出来………
艾德回忆起她伦敦塔时的整个过程,心有余悸。
当时的艾德,每天都对着上帝祈祷,然而,依然每夜都梦见伊莉莎白血淋淋地躺在伦敦塔断头台上的可怕情景…
无法再接受心中如此的煎熬,但是艾德却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甚至找不到可以倾诉心中痛苦的人。
才能见到让她担忧得彻夜难眠的人,她只是平民,尽管她有英格兰贵族病人,可是那些英格兰贵族向来都瞧不起身为爱尔兰人的她,他们找她看病是一幅嘴脸,她一走又是另一幅嘴脸,诺福克公爵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找她下棋和看病时对她非常绅士,可是艾德知道其实他只是做做样子,其实他根本没有看得起她过,从玛丽女王登基,诺福克公爵四世再次得势之后,他就没有再邀请艾德去下棋,也没再叫艾德给他看过病,即使偶尔在赫德福特见面,他也没正眼再看过艾德一次。
艾德不知道的是,诺福克公爵还私底下给她取了个难听的外号“伊莉莎白·都铎的走狗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