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老的修士猜测着,用手扶着下巴,“作祟的来源是果实?或是蘑菇?”
“或许真的是丝线,这是咒杀。”
负责抄录的修士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年轻修士显然不太满足于不做结论的猜测,“也可能是波澜在物质界的体现,我一直秉持圣主为全善全美,如太阳向外放射美善,世间痛苦和败坏实际来自蒙福的不足,我想这是那辐射尽头的‘不善’沉淀出的产物。”
“这也可能是活物,圣主对人的偏袒体现为智慧,但如圣主依旧不操纵命运——一人的幸福是极其自我的,从这角度上终日沉迷成瘾品和功成名就没有区别,所以导向的结果需要圣主与人的共同努力——一种只为带来病痛的活物显然也能蒙福降生,它只是活着,这是主普遍的博爱。”
老修女这次没有愤怒,只是很自然的要和他谈对世界的见解。
“请择日探讨彼此的思想。”
小修女再提醒了一句,他们安静下来,她用刀在丝线里挑了挑,最后成功抽出了一团,让它挂在刀上,再提起来,这团丝线面对光的直射显然的躁动。
小修女看它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
比较老的修士睁大了眼睛,他的声音既兴奋又担忧,“这是活的,但它从哪来?”
“或许是水,或许是食物?我们要搞清楚人都会做什么实在太难了。”
修女无法回答他的话。
“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如何祛除它,要用草药试试吗?”
年轻修士开口了,“先要弄清楚什么可以让它死亡。”
老修女否决了他的话,“能让生灵死的东西太多了,应该先查清以前治好的病里有哪些是它引的,再搞清楚什么对它起最好作用。”
排除修士们对这东西的讨论,小修女的目光越来越恍惚,手腕上开始爬出经络,要绕着刀去碰那些丝线,但她终于回过神,把经络收了回去。
小修女把刀交给一位修士,向修士们道歉,“我身体不适,请各位兄弟允许我早退。”
也没人会拒绝她,何况都忙于思考这件事,她带着自己的异样回到了纳骨堂才安心下来。
确认身边没有任何光线,也没有呼吸声和心跳声,小修女松了口气,经络爬到脸上,一部分丝线从皮肤伸出来,在空气中自由活动了一会又回去了,她才整理好情绪,“真不知道我回到他身边之后要怎么办,谁能让这些活了千年的东西归于尘土。”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幽光,表情因情绪狰狞了起来,等经络消失她才恢复表情,只是眼中的幽光迟迟没有消失。
鉴于今天身体不太稳定,小修女打算回自己的床位躺着,结果刚过了几排停尸的石窟就听到声音,她的身体没有呼吸声、心跳声、体重和温度这类的信息,要是不特意出声音就真的与游魂没有区别,所以她没太在意,就这么走到有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一只白毛的什么东西正在扒拉石窟上的尸体。
不能说有杀意,但小修女真的挺生气的,快步到了这玩意后面,伸手把它抓起来,结果这头不狼不虫的东西居然看向她露出了充满敌意的目光,这是要多厚颜无耻才敢做出的事啊,她毫不怀疑对方的智力不是多低,可是居然能做出这种行为,它难道不在乎任何后果吗?
在她打算和这头怪物好好沟通一下的时候,仔细观察这东西的外貌,她想起了好像有见过类似的动物,也就在她分心思考的机会,人皮狼一下挣脱手,一头撞到她的腹部,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像是没被皮肉阻挡一样钻了进去,只留下被撞击的力道害她往后跌了半步。
“人皮狼?怎么会盯上我?”
小修女只感到莫名其妙,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也没看到衣服被撕破,撩起衣服看了看腹部,还是没有任何痕迹,尽管好像没有任何后果,她总觉得像是要生什么大事了,尤其是她的体质非常特殊,人皮狼可能会和她的身体产生特殊反应,“这下怎么办?我要把自己关进反锁的房间里?可是现在上哪找那种地方?”
小修女还在思考如何减轻将引的灾害,她的胸部突然出了声音,钻孔的震动和微微的疼痛让她现人皮狼似乎在那里做什么,傀儡腺恐怕打碎了她的胸骨和肋骨,这却没有使她的胸部塌下来,估计是人皮狼用傀儡腺的肢体代替了它们,按理来说这是值得探究的事,她更担心会不会出其他可怕的问题,就优先找了个空床位蹲在上面,期望人皮狼把她撕碎的时候被卡住。
然而人皮狼好像没打算把她当蜕变用的临时宿主,也不像是打算把她当傀儡用,因为傀儡腺在重造她的胸腔后又在腹部里做了什么,随着一阵刺痛把尖锐的东西插在她的后颈和后脑勺之间的什么地方,最后自顾自的安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想,这种事太莫名其妙了,人皮狼这么做总该有点什么目的,小修女保持戒备等了三个小时,总觉得它会不会设置了把敌我认错、想法在落实时被恶意篡改成不同的动作什么的恐怖又阴险的陷阱,实际上她一旦不动就真的什么都没有生。
难道这是那种平时看不出来却会在特定情况突然启动的杀戮机器吗?
还是说她自己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生,可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已经出现她突然狂杀人的事了呢?
越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已经被人皮狼控制,小修女就越感到不安,以至于法力波动,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团泛着波纹的法力球体。
“嗯?”
小修女看着这团深蓝色的法力球体感到诧异,她很想去碰碰这东西,可是考虑到可能导致它爆炸,也可能这只是人皮狼诱惑她杀人的陷阱,她没有活动身子,“这是法力?我又不会施法。”
话是这么说,她确实觉得身体好像有点变化,尤其是被人皮狼用傀儡腺重造的部分,能明确的感触到什么在骨头?
傀儡腺?
新的组织?
里流动,这种感触相当具体,完全不同于平时随意进出身体的法力薄雾。
阴法力似乎现了她的疑惑,所幸这里还有一点点怨气,它就在小修女身旁聚集,睁开眼看了看她。
“大师,我这是?”
小修女不安的询问。
阴法力沉默了。
小修女的腹中传出撞击声,她现人皮狼在挣扎着想爬出来。
“沉静意志。”
阴法力散去了。
小修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眨了眨眼,确信人皮狼还在撞她的腹部,放心的离开石床站起来,把法力球体驱散,认真思考起来,“它往后颈那里穿刺恐怕是为了控制和激活脑袋,可我既没有脏器活动,头也死去很久了,所以它除了能让我施法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这个结论有点蠢,各种意义上的让她和人皮狼都感到一种被对方在奇怪的地方卡住的别扭,“它确实会不断溶解尸体,可我是不腐不眠的,看那些丝线也没饿死,它恐怕也不会饿死?”
她的身体倒是一直隐约有被人皮狼弄出的痛感,“难道我们要永远被对方关着了吗?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