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跪下说道:“小的和吴惠先到宅里来,宅里说爹在这边摆酒。特来伏侍爹每。”
西门庆道:“也罢,你起来伺候。玳安,快往对门请你韩大叔去。”
不一时,韩道国到了,作了揖,坐下。一面放桌儿,摆上春盘案酒来,琴童在旁边筛酒。伯爵与希大居上,西门庆主位,韩道国打横,坐下把酒来筛;一面使玳安后边请唱的去。
少顷,韩玉钏儿、董娇儿两个,慢条斯礼上楼来。望上不当不正磕下头去。伯爵骂道:“我道是谁来,原来是这两个小淫妇儿。头里我叫着,怎的不先来见我?这等大胆!到明日,不与你个功德,你也不怕。”
董娇儿笑道:“哥儿那里隔墙掠个鬼脸儿,可不把我唬杀!”
韩玉钏儿道:“你知道,爱奴儿掇着兽头城往里掠──好个丢丑儿的孩儿!”
伯爵道:“哥,你今日忒多余了。有了李铭、吴惠在这里唱罢了,又要这两个小淫妇做什么?还不趁早打他去。大节夜,还赶几个钱儿,等住回晚了,越没人要了。”
韩玉钏儿道:“哥儿,你怎么没羞?大爹叫了俺每来答应,又不伏侍你,你怎的闲出气?”
伯爵道:“傻小歪剌骨儿,你见在这里,不伏侍我,你说伏侍谁?”
韩玉钏道:“唐胖子掉在醋缸里──把你撅酸了。”
伯爵道:“贼小淫妇儿,是撅酸了我。等住回散了家去时,我和你答话。我左右有两个法儿,你原出得我手!”
董娇儿问道:“哥儿,那两个法儿?说来我听。”
伯爵道:“我头一个,是对巡捕说了,拿你犯夜,教他拿了去,拶你一顿好拶子。十分不巧,只消三分银子烧酒,把抬轿的灌醉了,随你这小淫妇儿去,天晚到家没钱,不怕鸨子不打。”
韩玉钏道:“十分晚了,俺每不去,在爹这房子里睡。再不,叫爹差人送俺每,王妈妈支钱一百文,不在于你。好淡嘴女又十撇儿。”
伯爵道:“我是奴才,如今年程反了,拿三道三。”
说笑回,两个唱的在旁弹唱春景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