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他蹲下身,掀开太监衣襟,心口处刺着一条昂首的五爪小龙——这是只有近侍才能纹的皇家暗记。
火势扑灭时,档案库已烧去半面墙。严楼在焦黑的残垣中找到半张未燃尽的图纸,上面用朱砂圈着“火绳枪刻纹改良”
字样,落款是“御用监掌印太监吕芳”
。他的手指骤然冰凉——御用监掌管宫廷用度,怎会插手京营火器?
回到值房,严楼盯着桌上的账册和毒匕首,耳边回荡着王顺被带走前的哭喊:“大人,上个月有太监来提枪,说奉了……奉了内廷的令!”
他抽出倭寇火绳枪残件,与京营火器并列,七道刻纹在烛火下像七道伤疤。
子时三刻,徐阶的马车悄然停在武库署后巷。严楼将毒匕首和腰牌递过去,老人的指尖在“乾清宫”
刻字上停顿良久:“吕芳是裕王旧党,当年曾替他在江南采办丝绸。”
他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冷冽,“火器刻纹改良,是裕王案中账本里提过的交易内容。”
严楼猛然想起,裕王账册里确实有“倭国献刻纹之法,换丝绸千匹”
的记载。原来早在三年前,内廷就已将改良技术泄露给倭寇,难怪对方火器与京营制式如出一辙。他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所以他们既要灭口,又要烧毁档案,生怕我查出刻纹的关联?”
徐阶将腰牌收入袖中:“吕芳背后是端妃娘娘,而端妃……”
老人没有说下去,只是拍了拍严楼的肩膀,“京营火器案,已不是单纯的通倭案了。”
更深露重,严楼站在武库署门前,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袖中图纸上的刻纹仿佛活过来,化作倭寇枪口的青烟,又变成浙江百姓的血泪。他忽然明白,裕王案不过是冰山一角,当火器刻纹将内廷与倭寇串联,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宫廷的权力暗战。
次日卯初,严楼带着残件和账册闯入兵部大堂。尚书霍冀拍案大怒:“严佥都想诬陷内廷?”
严楼将毒匕首拍在桌上:“昨夜救火太监,是东厂影子,心口纹着五爪小龙。”
他扫过堂下色变的官员,“若诸位觉得此事与兵部无关,严某这就去午门请旨,开棺验看浙江解来的倭寇尸体——他们手中的枪,每一道刻纹都在打大明的脸!”
霍冀的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半晌才挤出一句:“准你彻查武库署。”
严楼知道,这是对方妥协的信号。他转身时,阳光正穿过雕花窗棂,照在墙上悬挂的《平倭图》上——画中明军的火器,枪管光滑如镜,没有半道刻纹。
走出兵部时,严楼摸了摸胸口的伤疤。那是昨夜与太监搏斗时被匕首划伤的,此刻还在隐隐作痛。他抬头望着紫禁城高耸的宫墙,忽然想起徐阶说过的话:“东南倭患易平,朝堂心患难除。”
如今看来,这颗“心患”
,早已从朝堂渗入内廷,像毒瘤般长在大明的命门上。
他摸了摸袖中未燃尽的图纸,上面“吕芳”
的名字已被汗水洇开。不管背后是端妃还是更上位的势力,这道刻纹,他刻定了。
丹房的火,不过是个开始,而他严楼,偏要在这惊变中,剜出藏在暗处的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