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抬,目光如炬:孩儿愿与家族共存亡!语毕便拜伏于地!
“曜儿,京中局势虽险,却未至绝境。你暂归故里,既是避其锋芒,亦是为父分忧。他日局势趋稳,必召你回京。”
周旦罕有的叹了一声:“这便去吧。”
“父亲!”
周曜头放的更低。
周旦阖眼,不再说话,摆了摆手。
周曜不敢再言,向父亲深深一拜,起身退出房内。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只留檀香的烟雾在晨光的空中缓缓盘旋。
过有几息,周旦轻唤:“明远。”
李明远应声而入,脚步轻盈,几无声息。
“宫里消息如何?”
李明远低声回报:“大公子言一切正常,贵妃娘娘那厢也没异状。”
(太安静了,恐怕他们已蓄势待)
金汤之策进展如何?周旦又问。
回明公,种人已送至第二批,一切顺遂,未见异常。
“唔,知道了,下去吧。”
屋内重又归于沉寂,周旦缓缓抬起右臂,宽大的袖袍随之轻轻拂动,渐次褪去,露出他一直紧握的手。
在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间,一本古朴的册子若隐若现,其纹饰与周曜书房中那本颇为神似。
周旦目光低垂,轻抚古册,指尖划过粗糙泛黄的书皮。
周曜悻悻回到书房,无力地关上房门。
他看到早上的碎珠已被布帕包好,放在桌上。芊芊不在,许是取早饭去了。
心下一叹,坐回榻上。
父亲的决断如山岳般不可撼动,既无解释,亦不容置疑。周曜身处其中,却如坠云里雾里,对这暗流涌动的局势既无从知晓,更无力插手。
世事难料,人力难及,徒增烦忧而已。
正烦恼间,忽闻轻咳一声,屋内突然响起一个温婉中带着几分凛然的女声:“你父亲所言不虚,你尽快离开比较好。”
周曜吓了一跳,这声音非是芊芊那般娇憨稚嫩,而是清冷如玉,飘然出尘,他惊愕转头,见一女子无声无息靠在窗边,她身着月白色道袍,衣袂飘飘如天边流云。
肌肤白皙如玉,琼鼻樱唇,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
只是脸色苍白,显然伤势未愈。
他惊喜道:“陈姑娘!?”
陈瑶气息微弱,朝他微微颔,算是打过招呼。
纵是周曜不修道术,亦能看出她在强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师姐的事…的确有些棘手,不过我会处理。”
陈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说着,缓缓从窗边站起,轻抚衣袖,眸光流转,落在周曜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你根骨奇佳,可惜……”
她轻叹一声,如寒玉相击,“可惜你是男儿身,与我琼华无缘。那松寒院本是你大好去处,不过如今却成了藏污纳垢的险恶之地。”
见周曜沉默,陈瑶轻叹一声:“我知你有许多疑虑,想问便问。”
你来中京究竟做什么?他直视陈瑶双眼。
陈瑶目光如霜,却微微柔和了些许,轻声道:“师门差事罢了。”
“我派宗门,凌驾于你等凡俗之上,此地宗门唤做松寒院,虽非十大玄门,亦是千年大派。外界都知松寒院祖师清逸真人百年前封印了一个魔头,至今仍在修养。是你父通过我派在紫霄观的玄静道长来信言:‘那清逸子恐遭反噬。’此回我便是奉师门之命前来调查。”
(是父亲告知他们的?)周曜看着陈瑶,想起明德堂里那个空置的蒲团,心中忽然清明起来:陈瑶此番前来,非是为了他。
“那晚我在皇宫确认松寒院掌门祖师已被外道侵染,门内不止出了一个叛徒,包括宫中那位化丹羽士。”
陈瑶脸色微沉道:“否则化丹羽士何等神识,必不容那等事出现!”
周曜不知道陈瑶说的‘那等事’是哪等事,但饶是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仍被陈瑶的话所深深震撼。
“一派祖师,是否比那化丹……?”
“那清逸祖师乃是洞天真人,化丹羽士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一般。那魔头也是神通广大,当年清逸真人与他大战数月,方圆几百里都被夷为平地,方才将其封印,自身也因此受伤,闭关至今。”
“这…这怎么可能?!”
周曜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那…那中京岂不是…”
陈瑶点点头:“罗浮山离中京虽远,但松寒院那逆徒元启仍在宫中。事态一旦有变,可能会死很多人。我……我也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