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后的陆宜铭毫不设防,手臂靠着钢琴,手却垂落下来,暴露于半空,如枯枝无依。
小渔想,要是陆先生的难过能分自己一半就好了,那样他们一人一半,空气也不至于这样粘稠。
他看了会儿那悬在半空的手,随后动起来,手撑着自己,身体前倾。
脑袋钻进陆宜铭与钢琴的空隙里,接着往上蹭了蹭,顶触到了对方的掌心。
他晃晃脑袋,想象是陆先生抚着自己头,在心里偷偷模仿陆先生的语调,告诉自己——
小渔,好狗狗。
第22章
陆宜铭十三岁开始接触集团业务,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将一个子公司的实权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是个连年亏损,濒临停业的子公司。
这是父亲给他的考验,陆宜铭不得不重视。
为了提高公司业务,陆宜铭想尽了各种办法,可市场收缩、产品没有竞争力的问题让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公司难以为继,就算陆宜铭已经尽了全力,公司也还是没办法撑下去,最后困难到连员工的薪资都无法放。
无奈之下,陆宜铭选择了向集团财务部门求助,他想靠着自己陆家未来家主的脸面,为自己手头的公司争得额外的预算。
但他没有想到,与员工工资同时下而来的,还有公司的破产清算通知。
公司破产,员工全被遣散。
陆宜铭在十五岁那年,背上了几十人命运的重担。
他那时就站在书房里,看着他父亲的背影,听到他那伟岸的父亲出沉重的叹息:“小铭,是我高看你了,你终究还是个孩子,只会意气用事……”
“我以为你至少会懂弃车保帅的道理,可你偏要为了那点没用的同情心,让丰勉面临风险。”
“你真不像我的孩子。”
十五岁的陆宜铭还没学会过度的自律,他将自己关在琴房里,一天一夜,谁都没理,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来找他。
陪伴他的只有小渔。
小狗是主动跟着主人进来的,陆宜铭开了门叫他出去,他不肯,就咧着嘴笑,笑容甜美,冒着傻气。
陆宜铭没管他,只管弹自己的琴,累了就睡,睡醒又弹。
泄了一整天后,他才从昏昏沉沉中缓过神来。
那时的小渔,跟着他饿了几十个小时。
可当他在琴房醒来的时候,小狗还是在第一时间蹭了过来,鼻尖拱拱他的手掌,湿漉漉的,冰凉凉的。
陆宜铭轻抚过小渔的脑袋,小狗又讨好地哈起气来,仿佛经过这许久断食断水的煎熬,他依旧开心。
“傻狗。”
陆宜铭嘀咕了一声,小渔却好像反驳他一般,也呜呜了一声。
可小狗的笑容没收回去,被蛐蛐了也不烦恼。
陆宜铭终于心软,他带着小渔去了餐厅,王阿姨迅为他们准备好餐品,因为时间不着前也不着后,她准备得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