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本宫如今身陷囹圄,就需要人可怜了!”
她这样叫着,推开了我,她不看我一眼,但是我潜意识中总觉得,她渴望有人可怜她,因为她真的很可怜。
她愈是对我恶狠狠,我就愈同情她,纵使她在法兰西的种种都是演戏,我也情愿相信,当她接到来自普鲁士的信件时流泪的场面不是演戏。
普鲁士如今内外交困,霍亨索伦王室巍巍可及,正如我的家乡苏格兰那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那个跟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苏格兰斯图尔特王室则在黑暗的风雨中飘摇着。
曾经,在亚眠,我很同情她,如今我的身份揭晓,我就更与她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是,我是被她扣押的人质,我随时会被她用来威胁苏格兰,我应该恨她的,不是么?
为何我就是恨不起来?甚至还要处处替她着想?
因为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承诺我的解放苏格兰的诺言就无法实现,所以我要处处护着她,我要替她挡箭,我要为她擦药,即使她狠狠推开我,我都要不顾一切地再次靠近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我跟她有契约,所以我必须护着她,哪怕她对我再凶我。
她这样凶狠地看我,这样不给面子地让我难堪,我真的很尴尬,但是我还是好声好气地走到她身边,要用冷水给她敷伤口,那应该是她跌下悬崖时撞伤的,淤血颜色很深,所以她才痛的龇牙咧齿。
她要甩开我,我死死摁住她的手,她只好坐下来,因为她肯定痛得够呛。
还好我随身带了创伤药,而且没有被摔掉,我替她冷敷完后,隔了好一段时间又上了药。
“我去抓鱼,你在这里等着。”
我说着挽起袖子。
“本宫受伤了,不能做烤鱼。”
她没好气地应着。
得了得了,会做饭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况且不自夸地说,我做的,可比她做的要好吃的多!
我最擅长做的是法国菜,但是说起来就气,波旁家族很多招待贵宾的菜,比如香槟酒烤羊排、奶油鲜虾汤、奶酪烤田螺等等,都是我做的,但是那个可恶的雷米埃管家,把功劳全部抢了去,而且他的那帮法国佬跟班个个鄙视苏格兰人,全都排斥我,故意跟我过不去,所以直到我离开,还没有人知道我这个幕后大厨,都以为那些好吃的菜肴都是雷米埃这个“神厨”
做的,所以当时他们死的时候,我虽然可怜他们,但也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我捞到了几只河虾,钓到几条鱼,然后花了好长时间在悬崖壁上一棵歪头树上找到两个小柠檬,费了些心思做了柠檬汁烤鱼和烤虾。
“你会做饭?”
娜塔莉娅冷眼盯着我。
“当然,你不是也会么?”
我笑了笑,想给她轻松一点的感觉。
“我只会烤鱼,不会做饭,不过试味我倒是很在行。”
我没听错吧?她居然终于也会跟我开玩笑了?
我回过头,她脸上绷紧的神色似乎有点放松。我把食物递到她前面,她却扭过头,看都不看食物一眼。
“吃点吧?”
我问,她却把我的手推开。
我觉得她肯定又对食物产生了疑心,于是把鱼剖开,自己撕了一块,由于鱼被撕得很大块,我把一半塞进嘴里,还有另一半露在外边,这时她却凑上来,微微一张嘴,含住另一半,她的唇,就…就差一点点儿,就碰到了我的唇…
她慢慢咬下那另一半鱼…她的鼻尖,轻轻刮过我的脸颊…痒痒的,她的眼光,在接触到我目光的那一刻,突然定了定,在那抹翡翠绿中,似乎闪着什么…我看不懂,或许,她在打量我?
在质询我?
还是,她在暗示着什么?
她的心思太难猜,我也不想猜,虽然不知为何,我对她,总是有难以言状的好奇心。
她嚼着鱼,再不看我一眼,然后又开始吃食物,我们就这样,我吃我的,她吃她的,我不看她,她也不看我,我吃完后又去钓鱼,嗯,今天因为没有盐,鱼不够咸,可是焦香味刚刚好,而且,今天的鱼,吃起来,竟然特别甜…嗯,这一带的水质真不错。
曾经,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被母亲带到柯尼斯堡教堂,看着枢机大主教把一顶金灿灿的王冠恭恭敬敬地放在父亲头上。
我问母亲,父亲为什么要顶着那金冠?
母亲说,没有那顶金冠的父亲,只是普鲁士公爵,然而一旦顶上了金冠,父亲就是普鲁士亲王。
我问,亲王能做什么?